←----------------------------------------------------------------------------------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执笔。】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书名:从我脑海滚出去 作者:即行 文案 文案: 杨文博是杨家村最独特的存在,他父不详,母亲在吃牢饭。 从小就没有孩子和杨文博玩,他们只会嘲笑他、殴打他。 七岁那年,杨文博被大孩子们推到河沟里,被溪石撞得头破血流。 谁也不知道,有一个名叫东皇泽的异世灵魂进驻了杨文博的意识空间。 青涩少年时: “小子,本王要吃那个名为蛋糕的东西,尔把身体借吾一用。” 杨文博取下肩上的书包,数了数书包内袋的一毛两毛一块两块的硬币纸钞, 朝脑海里的东皇泽心声道:“等我以后赚钱了再买给你吃好不好。” 东皇泽傲娇地把自己揉成一个光团,哼了一声,不再理人。 少年初长成: 身下的人羞涩地摆好了姿势,杨文博正待长驱直入时,脑海里东皇泽的声音蓦然响起:“小子,本王不介意你找男人不找女人了,把身体借我用一用。” 杨文博捏着被单一角,把身下的人裹了个严实,对脑海里的人咬牙道:“再敢在我办事的时候出声,信不信我湮灭你的意识,让你永远说不成话。” 东皇泽委屈地把自己揉成一个光团,反正都是他的身体,自己又不占便宜,干嘛那么凶。 内容标签: 重生 种田文 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文博 ┃ 配角:东皇泽,展鹏飞 ┃ 其它:一体双魂,主攻 ================== ☆、前路茫茫   杨家村到镇上的马自达要三块钱,镇上到县车站的公交要五块钱,县车站到县一中的公交是两块钱。   为了省这来回二十块钱的车费,杨文博从高二下学期开学到现在整整两个月没有回家,没想到等他回来了,外公已经埋入了黄土。   “逝者已逝,生者还生,”东皇泽的声音在杨文博的脑海中想起,这是他七年来说得最像人话的一句话。   杨文博却没有心情理会这个一口一个本王一口一个贱民的高贵王侯,他坐在外公的粗糙墓碑旁,对着远处小树林和湛蓝天空交界的模糊线条发呆。   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低空掠过,杨文博毫无征兆地落了泪,无声,无息,不凑近看,没有人会察觉他有多悲痛。   杨文博一哭,东皇泽就知道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东皇泽存在于杨文博的意识空间,所观所闻都要借助杨文博的眼睛和耳朵,杨文博一哭,东皇泽的视线就模糊了。   唉,在他们东皇国,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以娶妻纳妾顶门立户了,哭哭啼啼有什么用,就算是先皇驾崩,新皇也要在七日内登基,更何况杨文博这个贫困卑微的贱民。   当然,指责杨文博的东皇泽是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   东皇泽身为东皇国的小王爷,从小锦衣玉食,向来不识人间疾苦,纵然不得圣上欢心,娇妻美妾一概不少,奢靡无度自不消说,年已弱冠仍然文不成武不就,纵马闹市居然因骑术不精被甩下马背当街横死。   东皇泽进入杨文博意识空间的时候,杨文博刚刚七岁。   东皇泽原本是有机会夺舍的,可悲的是,他斗不过年方七岁的杨文博的意识体,七年过去,他和杨文博暗地里斗过无数次,直到有一次差点被杨文博的意识体湮灭才彻底消停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杨文博抚着凹凸不平看不出材质的墓碑,冷冷望着田里背着塑料箱子打农药的大舅、二舅,外公去世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愿意去县里告诉自己一声。   在他们眼里,自己永远不是杨家人,哪怕自己是他们妹妹的儿子,哪怕自己姓杨。   也不怪他们,谁让自己是一个父不详、母亲入狱的野种。   杨文博年纪还是太小,终免不了怨天尤人。   见两个舅舅在天色没完全暗下来前收拾了农具,推了独轮车离开田地,半点没有理他的意思,杨文博咬了咬唇,扶着墓碑站了起来,却因坐得太久,双腿完全没了知觉。   走到田埂上,回头望去,一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稻田和小树林的交界口,他知道,树林里有更多的年代或近或远的坟包。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只乌鸦落在外公的墓碑上呱呱地叫,杨文博忽然就有些苍凉,彷佛悟透了生死一般。   外公一辈子都在这片土地上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去过比镇上更远的地方,死了以后,还是埋到了这块土地上。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大舅和二舅都盖了砖瓦房,外公的土坯房孤零零地竖在一个小土坡上,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15W的白炽灯,光线很暗,但就是这样,外公也很少开它,怕费电。   小小的土坯房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奖状,如果他没有频繁跳级,奖状会更多。   杨文博打开老旧木柜子,里面有一本杨氏族谱,按照族谱来排的话,他就是文字辈,当然,已经没人会在意这些东西了,从上两辈开始取名就与族谱无关了,外公一个字都不认识,又怎么会按族谱取名呢?   “你们家居然还有族谱?”东皇泽有些小震惊了,那这小子也不算贱民了?   虽然两个世界人文风俗相差甚大,东皇泽还是不自觉地套上了东皇国的框架。   “你能不和我说话吗?”杨文博头疼地敲了敲脑袋,平时他打扰自己看书听课写作业,自己都可以忍让,可是现在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如果东皇泽还是东皇国的小王爷,他会毫不犹豫地下令砍下杨文博的脑袋,可惜他现在不是,所以他只能愤愤把自己揉成一个光团,强迫自己休眠。   谁让他现在不是尊贵的骄傲的小王爷,只是一个贱民脑海中的一缕幽魂。      杨文博没心思理会尊贵的骄傲的小王爷敏感又脆弱的内心,他摩挲着族谱上那个繁体的“文”字,猜想着母亲是在怎样境况下为他取了这么一个与涛河洋海浩磊东鹏无关的名字。   对于母亲杨慧,他没有任何的印象,说不上恨,也谈不上爱,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丢到了外公身边。   对于母亲的印象止于村里人的闲言碎语,知道母亲小时候成绩很好,外公为了给两个舅舅娶媳妇,无论如何不肯供母亲到镇上念中学,母亲一气之下去了外地打工,再回来的时候抱回了自己,留了一笔钱,然后又离开了。   没多久村里来了一辆警车,说母亲杀人未遂,要坐几十年的牢。   柜子的角落是一个军绿色的布包,打了许多补丁,因为洗了太多次,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是外公用自己的旧衣服改的,上高中前,他一直用着这个书包。   书包里有一个小布袋,是爷爷放钱的地方,杨文博掏出了布袋,果然,一分钱也没有了。   外公刚刚去世,两个舅舅就分配好了财产,三亩二分的地,二十几只鸡鸭,菜园里的菜,厨房里的红薯黄豆,犄角旮旯藏起来的硬币。   杨文博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看天上的星星,看得眼花缭乱,看得泪流满面,然后抱着膝盖低声呜咽起来。   坡下邻居家的土狗突然汪汪叫个不停,没过多久,前村后寨的土狗此起彼伏地吠了起来。   初春的风很凉,杨文博环住了自己的肩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他身上的钱只够念完这个学期了,等自己念完高二,就没有钱上学了吧。   不上学,他能做什么呢?   外公一直想让自己上大学,做大官,救母亲出来。外公说,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自己念完大学。可他现在知道,就是上了大学也不一定能做大官。但是不上大学,一定不能做大官吧。   或许他可以像愣子哥那样去大城市打工,赚了钱去Q市看母亲,那然后呢?   杨文博看着村里漆黑的夜色,更紧地环抱住自己,他的未来就如这夜色一般黑暗,没有一丝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提前高考   “咕咕咕——”   公鸡清亮的叫声开启了杨家村新的一天。   杨文博揉了揉眼睛,他在门槛上思考了一夜,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他要提前高考。把录取通知书烧给外公,说不定就能骗外公自己上了大学。   廉价的帆布书包里的东西自回来就没有动过,并不需要收拾。   杨文博郑重地锁好两扇木门,理了理自己的凌乱的衣服,在黑暗的黎明中踏上了回校的道路。   前两天下过一场雨,村里的土路到现在还是泥泞不堪,杨文博的布鞋已经被泥水浸湿了,肚子饿的咕噜噜叫,迄今为止,他已经缺了三顿饭。   “肚子饿是不是很难受?”一个声音突兀地响在杨文博的脑海里。   杨文博顿住了脚步,在举目无亲的时候得到这样的关心,无疑让他十分感动,想到昨天自己的无理言语真诚地向东皇泽道了歉:“昨天我的语气不太好,对不起,饿肚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受。”   东皇泽闭紧了嘴,不再说话,他其实真不是关心杨文博来着。他是真的好奇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东皇国大旱的时候,他对于朝官上报的百姓吃土吃树皮甚至易子而食的消息可是相当嗤之以鼻。   他若真想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只需要借用一下杨文博的身体,但是看到泥泞的土路,洁癖龟毛的高贵小王爷还是放弃了。      走到一个池塘边时,杨文博看着池里的枯枝败叶的残荷,轻轻叹了一口气,外公再也不可能挖藕给他吃了。   绕过池塘,上了一条还算齐整的大路,土路被拖拉机、手推车压出了深深的轱辘印,现在轱辘印里灌满了雨水。   不管行走得多么小心,杨文博的裤腿上还是沾了泥点子,不由皱了皱眉。   换做其他农村孩子是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的,可杨文博在东皇泽喋喋不休的冷嘲暗讽下也禁不住染上了对方的坏毛病。   大路两旁的水田基本都插好了绿油油的秧苗,走到外公的田地前时,杨文博停了一下,却发现田里已经有人了,原来是大舅在检查替换坏了的秧苗。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杨文博,朝杨文博看了一会后,又弯下了腰,继续干活。   杨文博攥紧了书包带,迈开步伐继续前行。      从家出发时天色一片漆黑,等走到马路边已经天光大亮了。   杨文博在路边的草丛上蹭了蹭鞋底的泥,等了约么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了马自达的哒哒声。   那是一辆破旧的柴油三轮车,顶棚是用化肥袋子蒙的,车屁股后面还悬挂着三辆自行车。   杨文博给了师傅三个钢镚就从自行车的缝隙间爬了进入,换个身材稍微圆润点的,师傅就得少三块钱收入了。   马自达到了镇上的车站,杨文博花了五块钱换乘了到县车站的公交,又花了两块钱从县车站乘公交到了学校。   杨文博见过磁悬浮列车、波音飞机,当然,仅限于书上。   所以破破烂烂的马自达和走一步颤两颤的公交车在东皇泽的眼里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急切地借用了杨文博的身体要体验一下,其结果自然是吐得稀里哗啦。   杨文博到了学校已经是中午十分,刚好赶上学校食堂的饭点,连忙掏出饭卡买了一盘辣椒土豆丝五两米饭,安慰了一下冒了半天酸水的胃部。      星期一早读课时,高二一班同学们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杨文博居然没有来,那个成绩全县第一年纪倒数第一的杨文博居然没有来上早读课!   他们并不知道,杨文博永远不会回来了。   当班主任宣布杨文博已经转到高三一班的时候,有的人都哭了。   当一个人天天都能见到的时候,你看见的都是他的不好;但当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你能想起的就只有他的好。   杨家村不是只有杨文博这一个高中生,所以杨文博的传奇身世在学校也不是一个秘密,总有一些人,以伤害他人为乐。   一班都是整个年级最好的班级,一班有空调,其他班只有吊扇,一班有固定在地上的光可鉴人桌椅,其他班只有坑坑洼洼四条腿都不稳当的桌椅。   一班的学生学习为重,六点就上早读课,晚上十点晚自习才结束,彼此之间的感情太淡。对于杨文博这样身世特殊的人,他们或许并不歧视,却也不愿亲近。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也很想哭,杨文博是他这么多年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明年不掉链子的话考上清北不是问题,他的高级教师就有希望了,县一中可从来没出过清北的苗子。   但是现在杨文博跳到高三,过两个月就得高考,清北是别想指望了,就算考上了,也是高三一班班主任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轮番劝过了杨文博,甚至愿意减免学费、提供生活费,可惜杨文博心意已决,如果不能提前高考只有退学,学校最终只能放他到了高三一班。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叫苏岩。   到了新班级的时候,杨文博楞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像苏岩这样又高又帅气的老师。他从小到大的老师就没有一个超过一米六的,大抵是小时候营养跟不上,自然也长不高了。   杨文博简单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就走向了唯一一个空着的座位,底下的同学抬头望了新同学一眼就继续低头埋入了书堆,黑板一角刺眼的高考倒计时凌迟着他们的神经。   课间十分钟时,有的同学匆匆忙忙去上了个厕所,有的同学继续埋首题海,有的同学聊起了八卦,声音放得很低,哪怕是课间也不敢打扰看书做题的同学。   除了前后左右座的同学惊叹了一下杨文博居然才十四岁、女同学对着杨文博的外貌暗暗发了一会儿花痴外,没有人关心这位新来的同学,他们真的很忙,忙到恨不得把每天四个时的睡眠缩到两个小时。   班级里紧张的气氛也感染了东皇泽,快高考的这段时间,东皇泽很少在白天打扰杨文博了,夜里接收身体主导权的时候也不再乱窜,认认真真地调息,要知道当初父王拿鞭子抽他他都没这么认真过。   他修习的是皇族至高内功心法天皇诀,别的功效没有,修身养性延年益寿的本事不错。当年东皇泽也是对天皇诀嗤之以鼻的,练这温温吞吞的内功心法哪有那些霸王刀、君子剑、夺命镖来得有吸引力。   六月中旬高考结束后,高三学生的宿舍楼下不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学生们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到了楼下,暖水瓶、书、草席、破袜子……   杨文博虽然已经毕业,但仍住在之前高二的宿舍,没有人会赶他走。   无数的人把自己的书装进麻袋,论斤卖了出去。   杨文博翻着一本本书,一个个笔记本,里面记满了他的心血,实在不忍心如此贱卖。想着这两天已经有很多人索要过他的笔记,为什么不像印考卷一样印很多份笔记卖出去呢?他的钱恐怕撑不到录取通知书到来的时候了。   他这两天去找工作没有任何结果,小县城里除了国企、银行、学校、政府部门,没有其他的工作岗位,超市、饭馆等各种店只需要夫妻两口子、村里连房子都是自己盖的。   卖了书本和笔记,杨文博的心安定了些,这些钱虽然不多,好歹不至于饿死。   七月底,各个年级都放了暑假,宿舍楼断水断电,宿管阿姨默许了杨文博留在宿舍。   为了改善伙食,杨文博在学校周边上树下水、捉鸟逮鱼,夺命镖用得十分熟练,时不时给宿管阿姨带几个鸟蛋几条小鱼。      等了两个多月,录取通知书终于到手了,杨文博抚着通知书,问苏岩:“苏老师,您知道Q市怎么去吗?”   苏岩犹在惋惜杨文博明明达到了清北的分数线却没有选清北作第一志愿,听到杨文博的问话一愣,道:“S大不是在S市吗?你去Q市干什么?”   杨文博自不可能说是去探监,只微微笑道:“我没钱念大学,准备去Q市打工。”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结伴同行   苏岩大学毕业后在西部支教了一年才来到这个学校,他见过不少因为贫困上不起学的孩子,也见过不少辍学打工的孩子,可面对杨文博,他还是心底一沉。   杨文博才十四岁,还没有开始发育,长得又好,看着便愈加小了,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变成了童工是什么模样。   “要不我给你提供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等你大学毕业再还给我,”苏岩张了张口,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一般大学一个学期的学杂费要七八千,他是不可能供得起的。   他从毕业迄今三年只有两三千的积蓄,在西部支教的那一年一分钱没存下,这两三千还是在县一中攒下的,不过县一中的工资每月也就两千出头,攒不了多少。   如果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的话,恐怕还要朝父母伸手,他是撂不下这个脸面的。   “现在应该是能申请助学贷款的吧,”隔壁桌的一个女老师出声道。   “对啊,”苏岩眼前一亮,他父母都是Q市重点中学的教师,家境尚可,差点忘了还有助学贷款这回事。   “而且杨文博是全县少数几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县教育局肯定有补助,”女老师摇了摇头,小苏的教学水平还可以,其他方面就不行了。   听着老师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杨文博渐渐有了希望,如果能够继续读书,他又怎么会放弃呢。   苏岩翻着S大寄给杨文博的EMS,里面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有录取通知书、新生入学指导手册、绿色通道指南、银行卡、手机SIM卡等等,苏岩挨个给杨文博讲解了一下用途,甚至掰开自己手机的后盖教他装SIM卡。   “小子,姓苏的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啊,”东皇泽的声音幽幽地想起。   杨文博闭上了眼,对脑海里的小人道:“苏老师是我敬重的人,希望你不要说他的坏话。”   东皇泽气恼地背过身去,不长心眼的小子,迟早有一天会后悔。当年他的好友可不正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爱妾的么,所以他后来极其后悔没掐死那小子。      这之后的一个月里,杨文博买了个几十块钱的二手直板机,到派出所办理了身份证,申请了助学贷款,领到了县教育局四千块钱的补助,林林总总,转眼就快到去学校报到的日子。   杨文博先回了一趟村子,到外公的坟前烧了一些纸钱,最后烧了一张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让外公知道自己考上大学了。   回到外公的茅草屋时,杨文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道:“愣子哥,你怎么回来了。”愣子哥十六岁出去打工,这三年来除了过年都是不回来的。   愣子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我奶生病了,回来看看,你不是放暑假了么,怎么一直不在家啊。”   杨文博想问老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愣子的奶奶,村里人不搭理他,他也不了解村里人。   “我奶现在好了,虚惊一场,我打算过几天再出去,”愣子似乎也没要求杨文博说什么,晃了晃手里的直板按键机,带着些炫耀的口气,“我的号码是XXXXXXXXXXX,你记一下,以后有了手机记得给我打电话,对了,你上学还有生活费吗,我知道你大舅二舅不会给你钱的,我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你先拿着用。”   杨文博看着愣子哥掏出来的几张皱巴巴十块纸钞,哪怕他数过四千块钱的百元大钞,这几十块对他而言仍然是很大一笔钱。   见杨文博盯着钱却不接,愣子直接把钱塞到了对方的裤子口袋。   杨文博把钱掏出来,塞回了愣子的口袋,说:“我考上了S大,学费生活费都有了着落,这钱留着给你弟弟妹妹上学用吧。”   “你考上大学了!”愣子愣了一会高兴道,“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肯定会考上大学。”   “愣子哥你知道S市怎么去吗?”杨文博问道,虽然苏老师已经详细地告诉了他在哪里乘车、在哪里换乘、在哪里下车等等,可他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了解得越多越安心。   愣子双手一拍,“你是去S市啊,我就在那打工,我带你一起去呗。”   愣子哥也去S市,那还真是意外之喜,杨文博和对方约定了去S市的时间就去收拾行李了,苏老师说学校会提供被褥、凉席、蚊帐、脸盆、水壶、牙缸等日常用品,所以这些东西他都不用带了,他的衣物很少,最后收拾好也只有一个帆布包的东西。      “愣子,听说东坡那小子要跟你去打工啊,嘿嘿,现在可没人养他了。”   愣子捶了兄弟一拳,“什么去打工,人家是去上大学,跟咱可不一样。”   “切,有啥不一样的,他上得起么?隔壁村的李海去念那什么职业技术学院才一年就没钱上了,现在不是照样打工。”   “反正人家有办法,都说了人跟咱不一样。”   “是不一样,起码咱爹妈清清白白的。”   愣子皱眉听着兄弟的酸言酸语,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不尝试着纠正自己一干兄弟的观点了。      杨文博考上大学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流传开来,临行前一天晚上,大舅扛着锄头找到了杨文博,从裤子内袋掏出皱巴巴的几十块钱,声音沙哑道:“我这有些钱,你拿着路上买点东西吃。”   杨文博看着才四十多就老态毕现的大舅,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两个舅舅都长得又高又帅,但在农村长得好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为他们娶老婆增添什么筹码。   他的两个舅母都长得又矮又黑又粗壮,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对钱把得很紧,大舅这几十块来估计攒得也不容易。   其实小时候两个舅舅对他还好,收了花生会偷偷给他一把,买了糖也会记得给他两颗,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不多的亲情。   杨文博推拒了大舅的好意,说县里给自己发了奖金,学费生活费都有。   杨大舅推了两次,见杨文博不收,迟疑了下塞回了裤子内袋,说了句“在学校要好好读书”就扛着锄头离开了。   杨文博叹了口气,两个舅舅没有那个义务对自己好,自己也没有那个权利去指摘他们。      第二日一早,愣子的爸爸开着拖拉机经过东坡时,拖拉机后面坐着的愣子扯着嗓子喊杨文博上车。   杨文博早已听到拖拉机的轰鸣声,背着帆布包几步就跳上了拖拉机,跟愣子的爸爸问了个好,对方似乎回了什么话,不过拖拉机的声音太大,杨文博没听清,也不准备再问。   “你就这么点东西啊?”愣子瞅着嗓子喊。   杨文博点了下头,道:“被子席子学校都有,就带了几件衣服。”   “S市的冬天太冷,去年差点没冻死我,过年的时候火车太挤不好拿那么多包,乘这次回来带床被子去。看看这台车怎么样,今年新买的,你还没见过呢,漂亮吧……”   杨文博扶着拖拉机前面的横杆,防止自己被颠下去,听着对方的大嗓门,没过太久时间就到了马路上。   两人坐马自达到了镇上,从镇上坐公交到了县车站,从县车站坐汽车到了市车站,在售票厅排了两小时的队买到去S市的火车,夜里十一点发车。   此时已是傍晚,两人饥肠辘辘,愣子从牛仔大包里掏出一罐腌菜,两块大饼,递给杨文博一个,道:“车站边上的东西贵得要死,我从家里带了不少吃的,你别客气。”   杨文博接过了大饼,顺便给了愣子哥一袋方便面。   吃了晚饭,愣子在候车厅的一角用报纸铺了一块地,直接躺了下去,头枕在包上,对杨文博道:“咱先睡会儿吧,十一点还早着呢。”   杨文博实在没本事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这样睡觉,只道自己不困。   没一会愣子就打起了呼噜,杨文博坐在愣子装着被子的大包上暗暗调息。   候车厅四面透风,大夏天的倒也不是十分闷热,就是蚊子多了点,看着愣子哥被蚊子叮了那么多个包还睡得那么香,杨文博一边给对方喷着花露水一边赞叹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抵达S市   离发车时间还剩半小时的时候,杨文博和愣子轮流放了回水。   离发车时间还剩一刻钟的时候,开始检票。   即使不是春运时间,火车上的人也永远不会少下来,两人不会网络购票,村里、镇里、县里都没有代售点,也不方便提前买票,所以他们两人都是站票。   愣子显然习惯了站票,提着两大包东西随着人流往车厢里挤,眼疾手快地把两个大包塞到了行李架上。   杨文博背着帆布书包,扛着愣子装棉被的大牛仔包,紧紧跟在愣子哥后面。   愣子把牛仔包横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对杨文博招呼道:“这边坐。”   八月末的天气十分闷热,尤其是在人挤人的车厢里,方便面味、烟味,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乌烟瘴气。   杨文博瞧了瞧拥挤的过道,感觉各种气味都沉淀在了下方,便冲愣子哥摇了摇头,站在了过道上,瞧车窗外的景色。   火车在那一遍高过一遍的鸣笛声中缓缓开动。新鲜的空气从火车顶部的的小窗户透了进来,夜里不算太热的风拂过杨文博的脸庞,吹落一滴汗珠。   “小子,你们的生活也不怎么样啊?”凡是杨文博能听到看到的东西,东皇泽也能听到看到,拥挤的火车、狼狈的乘客都让他情不自禁地嫌弃,“你们的火车也不比马车快多少,还挤这么多人,看着都脏。”   “你们国家普通的百姓坐得起马车吗,而我们国家的普通人就坐得起,”杨文博认真地和东皇泽辩驳了起来,“以后我会带你去坐飞机,在天空中看飞鸟云海;我会带你去坐豪华游轮,在大海上观惊涛骇浪,见识下真正的好东西。”   “你先让我吃顿好饭再说吧,”东皇泽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他在杨文博的脑海里当真无聊透顶,除了杨文博把身体借他的时候能活动活动拳脚也没有别的乐子,美食美酒美人更是多年不沾。   两人用意识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愣子坐在牛仔大包上睡得正香,突然车厢里传来喇叭的巨大声响:饼干方便面火腿肠什么都有了哈,盒饭五块钱一份了啊。   列车员推着手推车在站满了人的过道上艰难而勇猛地前行着,杨文博摇了摇迷迷瞪瞪的愣子哥,提醒对方推车要经过这儿了。   愣子把牛仔包使劲往边上挤,总算让推车过去了,忍不住抱怨道:“晓得车上那么挤还每小时来一趟烦不烦啊。”   边上马上附和声一片,看来大家都深有同感。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杨文博十四年养成的睡眠习惯让他此刻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而东皇泽早已休眠去了,就算他是一个意识体或者说灵魂,也是需要休息的。   愣子看着杨文博眼皮都重得睁不开了,把人拉到牛仔大包上,道:“坐这睡一觉,明天中午就能到S市了。”   杨文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也顾不得环境怎样,直接坐在牛仔大包上,靠着愣子哥睡着了。   愣子怕杨文博睡得不安稳,没敢怎么动弹。   旁边一刚聊得火热的男人问愣子,“这你弟弟啊,这么小就带出来打工?”   愣子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想让杨文博安安静静地睡会觉。   边上的人是安静下来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乘务员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饼干方便面火腿肠什么都有了哈,盒饭五块钱一份了啊。   于是这一夜杨文博就在半梦半醒中度过,早上六点盛夏灼热的阳光打到杨文博颈上时,杨文博彻底清醒了过来,而路程,不过行了一半。   愣子掏出一个搪瓷缸,把杨文博的袋装方便面撑开了稳着,兑好调料,放好热水,小心翼翼地端给了杨文博,道:“你先吃,等下我再泡一袋。”   杨文博把搪瓷缸往回推了推,“我还不饿,你快吃吧。”   愣子也没跟他客气,迅速地解决这一袋又迅速地泡了另外一袋,这下杨文博才接了泡面。   火车慢悠悠地在铁轨上前行,车上的人喧哗吵闹,以此打发时间。   在火车过了一个又一个站点后,火车上的人渐渐少了,杨文博和愣子也有了座位。   愣子掏出一副扑克牌兴高采烈地要教杨文博玩扑克,杨文博不好打击对方的兴致,便认真地学了起来,于是十局之后,愣子再也没赢过杨文博。   东皇泽醒来看到两人玩纸牌眼睛一亮,这个游戏不错,便软磨硬泡着杨文博把身体借给了他。   于是愣子发现,他又能赢了,事实证明,东皇泽玩纸牌的技术实在太次。   “各位旅客,S市即将抵达,请携带好随身物品……”   听着广播里的报站声,杨文博知道马上要下车了,赶紧唤着东皇泽。哪知东皇泽还沉浸在比不上一个愣头小子的无限怨念中,根本不搭理他。   杨文博怕东皇泽不靠谱,迅速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帮着愣子哥把行李架上的大包拿下来。   东皇泽刚刚想起一步好棋就被丢进了杨文博的意识空间,恼怒地要打爆杨文博的脑袋,可惜一切都是他的想象。作为一个意识体,他只能想,不能动。   杨文博一出火车就被S市火车站的庞大建筑给震撼了,这是本市的火车站完全没法比的。   两人在迷宫似的火车站转了许久,杨文博问道:“愣子哥,还有多久能出站啊。”   愣子挠了挠那头板寸,羞愧道:“去年明明记得的,不知道怎么就忘了。”   杨文博研究了一下指示和图标,带着愣子七拐八绕上下了几个电梯总算绕了出去。先前他就觉得不对劲,可相信愣子哥也没太放心上,看来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出了开着空调凉爽的火车站,两人一下子被正午的阳光炙烤地皮肤刺痛,眼睛也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得清远处的东西。   之间火车站广场井然有序地搭着很多凉棚,凉棚上悬挂着各种各样欢迎新同学的红色条幅。   杨文博一下子就看到了S大的场地,看到那红色条幅上简简单单一句S大等来了你,那一瞬间,他漂泊无依的心忽然就安了下来。   愣子送杨文博到了S大的场地,凉棚里的塑料凳子上已坐了不少来报道的学生和陪同的学生家长。   凉棚前排的桌子后面坐着十来个学生,穿统一印着S大校徽的白汗衫,青春洋溢,热情如火。   其中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漂亮女生看到杨文博眼睛一亮,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虽然看到愣子的时候觉得他不像个大学生,还是热情地抓住了他的包带,说:“这位同学,欢迎你来到S大,来这边休息一下,校车马上就到。”   愣子第一次碰见这么漂亮的姑娘,偏偏这位漂亮姑娘还这么爽利热情,羞囧地话都说不出来,任由姑娘把自己拉进了凉棚。   “我叫展颜,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学姐,”展颜又递给愣子一瓶矿泉水,算完美履行了做志愿者的义务后,这才回过头对杨文博温柔地笑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来送哥哥上学的吗?”   “咳咳,学姐,”杨文博清了清嗓子,“来报道的是我,愣子哥是来送我的。”   展颜插着腰咯咯笑了起来,“小弟弟真逗。”   旁边一男生起哄道:“社长大人,你可别看人小朋友长得好就欺负人家啊。”   剩下的同学则一齐和声道:“是啊是啊。”   杨文博无奈地开始翻书包,找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眼见为实啊。   愣子一开始只是有些愣住了,听到一堆人的起哄声顿时反应过来,几乎是用跳的离开了凳子,慌忙摆手道:“我不是大学生,阿文才是。”   恰在这时杨文博也掏出了录取通知书,众人稀奇地对比着录取通知书上的照片和真人,分毫不差,这才信了。   那些原本在凉棚里等待校车的新生还有些拘谨,这么一闹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新生们开始互相打听各自的专业,说不定这里面会有自己的同班同学甚至舍友呢。   “校车来了,大家按先后顺序排个队,不用着急,一共有七辆校车来回,下一班也很快。”   楞子拍了拍杨文博的肩膀,“我就在附近的工地,钱不够花了记得打我电话,被欺负了也尽管来找我,我替你打回去。”   杨文博看着愣子哥肩提手扛几个大包都替他累得慌,便道:“我先送你到工地再去学校。”   愣子摇了摇头,“我工友接我来了,用不着你,赶紧去学校吧。”   杨文博瞅着两个带橘红色安全帽朝愣子哥走了过来,知道不需要自己就和愣子哥道了个别,赶在校车发动前上了校车。   “愣子,那小孩谁啊?”   “我同村的弟弟,大学生,学法律的。”   “那感情好,老板要再敢拖咱工资记得让你弟替咱打官司啊。”   “你又出不起律师费,不干。”   “嘿,你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身世揭晓   杨文博刚刚登上校车,东皇泽就在他的脑子里喋喋不休起来:“我看好那个叫展颜的丫头了,你把他弄到手。”   杨文博敷衍道:“我还是先让你吃顿好饭再说。”   校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比潮水一般的小轿车高了一头。   车内很凉快,杨文博抹了抹汗珠就趴在车窗上看这个陌生城市的陌生风景,行道树整整齐齐,高楼大厦比比皆是,行人车流络绎不绝,这是一个喧嚣繁华的大都市。   东皇泽的震撼比杨文博还甚,东皇家有九重宝塔、有百米摘星台,可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些建筑,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校车行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杨文博看到一块写着着S大和箭头指向的巨大交通指示牌,心里估计是给开车送孩子的家长看的。   他不羡慕坐轿车的人,他也是坐过轿车的,虽然很破很旧。   那是他高一的时候,化学老师带他们去市里参加理化竞赛,小轿车开了很久,过了好几个收费站终于到了考试点,化学老师把准考证一一发给了他们。   第一个拿到准考证的同学咦了一声:“竞赛时间怎么是昨天啊。”   化学老师拿着准考证看了好多遍,又问了考试点的门卫,确认考试时间就是前一天,整个人都没了神采,反复念叨“应该早点把准考证给你们”、“我老糊涂啊”、“我就是怕你们把准考证弄丢了”。   小轿车回程的时候,化学老师忍不住哽咽起来:“我浪费了学校几百块钱,还耽误你们考试。”   他已经记不得那时候的感受了。      校车停在了气势磅礴的校门口,S大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行人从校车内鱼贯而出,只见校门口三三两两站着身穿志愿者服饰头戴红色遮阳帽的学生,手里举着表明各大院系的牌子,杨文博走向了一个举着法学院标牌的学生。   刘燕举着标牌,她很想喊声“XX学院的到这边来”,可是她喊不出来,憋得脸都红了,突然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男生向她走过来,脸更红了,憋出一句:“你是法学院的吗?”   杨文博点了点头,“是的。”   “呃,嗯”碰到杨文博这样话少的主,刘燕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僵硬地把标牌递给了别的志愿者,对杨文博说,“我带你去报名。”   杨文博再次点了点头,“好。”   刘燕很安静地在前面带路,   “这个丫头长得也不错,你一并要了,”东皇泽的声音响了起来。   杨文博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报名的人很多,各个地方都是长龙,刘燕虽然内向,办事能力却不错,嘱咐杨文博和她分开排队。   一干繁杂的手续办完后,已经过了一个钟头,让杨文博颇为过意不去,要了刘燕的手机号码表示过几天请他吃饭。   刘燕犹豫了一下,之前的男生都要过她的号码她一个没给,不过看了看杨文博漂亮的面孔、清澈的眼睛,她还是把号码给了对方。   经过这一个多小时的相处,刘燕和杨文博从陌生人升级到了认识的人,刘燕的话也多了起来,看到杨文博只背着一个帆布包,奇怪道:“你就这么一点东西吗?”   “是的,我东西少。”   “你一个人来学校报名的吗?真厉害!”   “算是吧。”   “你多大了啊,怎么看着那么小?”   “快十五了。”   快十五了就是十四呗,刘燕知道男生都喜欢把年龄往大了说,他以为杨文博只是看着显小,没想到人是真小,比她小了整整六岁,她已经那么老了吗?   杨文博没去注意小姑娘的心理挣扎,他打量着学校里的景色,看到一幅绷在电线杆上的条幅时停下了脚步,条幅内容如下:   “致学弟:学姐是我们的!学妹也是我们的!”   这条标语的下面被人用蓝色彩笔加了一句:“学弟还是我们的!”   刘燕顺着杨文博的目光看去,脸都臊红了,这事虽然不是她干的,却是她舍友干的,而那时她在放风。   杨文博只是好奇了一下就若无其事地迈开脚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熟悉一下校园标语文化。   刘燕送杨文博到了十号宿管站就回去继续迎新了,杨文博在宿管阿姨那做了个登记,取了床卡和钥匙,就去找自己的宿舍了,三楼,真是个不错的位置。   崔浩对着穿衣镜摆了几个POSE,理了理头发,对另外两人问道:“老大我帅么?”   王峰对着电脑,鼠标点得啪啪作响,“还有一个没来呢,老大叫早了。”   田复抱着英文书,正念得顺溜的时候被崔浩打断了,不高兴地回了句:“你怎么不问魔镜魔镜,天底下最帅的人是谁啊。”   杨文博打开门进来的时候,三人镜子不照了、游戏不玩了、英文书不念了,有志一同看向了门口,自己的排位顺序即将揭秘,那六颗闪亮的探照灯晃得杨文博眼晕。   崔浩皱了皱眉,“小弟弟,怎么乱串门啊,你家大人呢。”   杨文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卡通、床卡,“我是住308吧。”   三人头凑头看了看杨文博的一卡通,还真是啊,长得真面嫩,齐声问:“你几岁?”   “快十五了。”   “我是老大崔浩,丰满点的是老二王峰,戴眼镜的是老三田复,”崔浩拍了拍杨文博的肩膀,“现在你是老四了。”   王峰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叫我小二呢。”   田复也翻了个白眼,“那我不就是小三了?”   崔浩斜了两人一眼,“别搁这儿教坏小朋友啊。”   事实上,杨文博完全没听懂他们三人打的机锋,他只知道小二是古代酒楼的跑堂,至于老二小三什么的一概不知。   宿舍的床是上床下桌的款式,床上有一个绿色的大包,打开来看,有一床白色蚊帐,一床席子,两床褥子两床被子,两个床单两个被套,一个钢盆一个塑料盆,一个不锈钢杯子,一个蓝色塑料热水瓶。   咦,桌上还有一本学生会印制的校园攻略手册。   杨文博翻了翻,内容挺丰富的,有校园平面地图,有各大食堂特色介绍,有学长学姐经验谈,还有校园注意事项,如出图书馆时检查有无未借阅的图书,如后山保研路灯光昏暗尽量绕行等等。   崔浩仍在照镜子,王峰仍在玩单机,田复仍在背英语,而宿舍的走道、阳台上摆着一地行李箱,杨文博不由问道:“你们不收拾东西吗?”   崔浩理好衬衫的领子,邪邪一笑:“学妹是我的,学姐也是我的,学长还是我的,我先下手钓MM”   王峰眼不离屏幕手不离鼠标,“等过了这一关就收拾。”   田复放下厚重的英文书,揉了揉细瘦的手腕,“累死了,过会儿再说。”   杨文博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收拾好了东西,斜跨着帆布包道:“我下去买点东西。”   崔浩:“我也去。”   王峰:“等等我。”   田复:“算我一个。”   于是一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Q市女子监狱,监区和监狱大门隔了一个空旷的操场。   杨慧从监区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铁门,出了监狱大门,她就是自由身了。   无数人曾叮嘱她,出狱的时候不能回头,所以她一直没有回头,这条路很漫长,漫长得让她心里发慌。   当终于出了监狱大门的时候,杨慧的眼泪汹涌而出,彷佛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   监狱里不能哭,哭会带坏其他犯人的情绪,会被关禁闭,关了禁闭就完不成劳动指标,完不成劳动指标就要扣分,分少了就不能申请减刑。   为了从监狱出来,她拼命劳作,拼命加分,争取减刑,十四年了,她终于出来了。   她真的后悔了,她不想死,她还有阿爹,还有文博,她为什么要死?她恨透了沈明远,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毁了自己的一生,他骗她说自己是打工的,他骗她说自己没结婚没有女朋友,她怀孕的时候他终于不骗了,不是因为孩子,只是嫌弃她隆起的肚皮太难看。   他高高在上地蔑视她的贫穷与无知,他甚至蔑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真傻,以为断了沈明远的孽根就是报仇了吗?不,她进了监狱,沈明远还是照样过他浪荡的大少爷生活,他有老婆有儿子,他什么都不缺。   杨慧穿的还是十四年前的衣服,身上只有几块钱,袋子里是自己的生活用品,大部分出狱的人是不带东西的,嫌晦气,但她没资本不带。   夏天的阳光很热烈,杨慧攥着那几块钱,不知何去何从。这些年她想家都想得快疯了,可她现在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这十四年中国的变化太快,或许她连怎么回家也不会了。   杨慧一边走,一边憧憬着回家的景象。阿爹的土坯房应该变成砖瓦房了,文博应该念初二了,大侄儿应该娶媳妇了,大侄女说不定也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家教中介   杨文博在宿舍楼附近的超市里转了转,普通的牙膏、牙刷、洗发露等必要的生活用品与家乡的没多大区别,至于那些价格昂贵的,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崔浩、王峰、田复个个提了四个大塑料袋,两个挂在臂弯,两个提在手里,一副累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见杨文博早已等在超市外面,招呼了声,也不指望杨文博的小胳膊小腿能帮什么忙,哼哧哼哧地往宿舍方向挪。   回了宿舍,几人翻检着自己买的东西,也不忙收拾东西了,改吃起了午饭。铺开凉席,席地而坐,崔浩摆了一地的白酒、啤酒、鸡尾酒等各种酒;王峰掏出方便面、火腿肠、茶叶蛋、沙丁鱼罐头、卤肉罐头等各种速食;田复拖出塑料盆,哗啦啦地把各色水果倒了进去:杨文博不想吃白食,却也不好特立独行,默默地拎着四个水壶下楼打开水了。   泡面的香味在寝室里弥漫开来,头顶的电扇匀速地摇头,三人买的小电扇也在地上呼啦啦地响。   这顿饭什么滋味,杨文博不知道,因为食物由东皇泽代劳了。   东皇泽能用杨文博的身体感受一下活着的滋味的时候其实并不多,杨文博的身体会本能地将东皇泽这个外物排斥出去,尤其是在杨文博情绪激动或者身体受到较大刺激的时候。   之前的杨文博太穷,甚至连方便面也舍不得买。东皇泽第一次尝到方便面的滋味是在杨文博拿到小学发放的五块钱奖金时,买来跟他和好的。   吃了午饭,杨文博刷洗了下席子晾在阳台,便顶着大太阳熟悉校园环境去了,下午两三点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刻,报名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一辆辆私家车挤得道路水泄不通,。   S大的校园很大,中间圈着一座小山,人称后山,围绕着后山有一条小路,人称保研路。   杨文博围着山脚把学校转了一圈,摸清了各大教学楼、专业楼、实验楼的位置,诸如图书馆、体育馆、音乐馆、大学生活动中心等地标建筑也具体参观了一下。   这一来一回,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学校太大,看来必须买辆自行车才行。   眼看到了晚饭时间,自己走了那么久肚子也很饿了,便去了离自己宿舍最近的二食堂。看着各大窗口上的标价,杨文博嗓子开始发紧,一个小包子就要一块钱,一小碗白粥或米饭要七毛钱,最便宜的白菜或土豆丝也要三块钱。   他每年的助学贷款只有六千,今年有县教育局的四千元补助,除去学杂费住宿费八千元,只剩下两千。原本他以为用一年绰绰有余,就是去Q市探监的路费也够了,哪知大城市的物价这么贵。   捏了捏手里的饭卡,杨文博叹了口气,东西再贵,自己也得吃饭,便要了一碗米饭一盘白菜。   吃完饭,杨文博走到了食堂附近的公告栏,公告栏上贴了很多小广告,旧的一批被撕掉了,新的一批马上就贴了起来。   公告栏上有很多寻家教的广告,杨文博挑了一张住址在S大附近的,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对方推说正在忙,要杨文博去金鼎大厦二十六楼找他。   杨文博也没有耽搁,直接进了校门口的地铁站,学着别人把交通卡一刷进了站内,仔细看着标志进了正确方向的地铁,地铁一站一停,倒是跟火车没有多大区别。   到了站点,杨文博按照那人所说从四号出口出了地铁站,抬头一望,金鼎大厦四个大字跃入眼帘,就是这儿了。   杨文博在大厦的大厅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楼梯,二十六楼虽然高了点,还累不死他。   前台小姐看杨文博傻傻地找楼梯,哧哧笑了起来,把杨文博推到电梯里,帮他按了二十六楼。   到了二十六楼,杨文博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很快就有人把他带到一个名为少儿培训中心的办公室里。   来人是个谢顶的中年男子,非常热情地递了一支烟给杨文博,嘘寒问暖殷勤备至,巴拉巴拉讲了一大段话,大意就是S大附近那个家教恰好有人了,希望杨文博留下两百块钱中介费,有了合适的机会肯定通知他云云。   “这个秃子眼神闪烁心术不正,别被他骗了,”东皇泽提醒道。   杨文博看了看豪华的办公区设施,不怎么相信对方会骗自己,自己不仅要挣生活费还要挣来年的学费,除了家教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是要求对方便宜点。此时他还不知道世上有种公司叫皮包公司。   中年男子沉吟了一番,说:“我们开公司做中介也是很辛苦的,但看在你年纪这么小的份上,就收你一百吧,我们也不是只给你介绍一次,你一个兼职做完了,随时可以向我们要新的消息。如果你有疑虑,我马上给你介绍一个家教,就是现在没有S大附近的。”   杨文博想了想来时的六块钱地铁费,还是决定要S大附近的兼职工作。中年男子让他作了个登记,给了一张自己的名片此时便算了了。   东皇泽仍在为杨文博不听自己的劝告恨得牙痒痒,心中恶意地想着,你小子就等着哭吧。   杨文博叫了东皇泽几声,见对方没有理睬自己,知道对方是生气了,忙讨好道:“你还没坐过升降电梯吧,要不要玩玩?”   东皇泽果然被勾引了,兴致盎然地接过身体的主导权,在电梯内把按钮乱按了一通,感受失重和超重的快感,浑然不顾他人的眼光,也是,他堂堂的东皇国小王爷哪里需要顾忌他人的感受。   杨文博只当那身体不是自己的,眼不见为净。   等回到学校宿舍,已是晚上八点多,中午刷洗的席子被舍友帮忙收了回来。   崔浩和不知道哪个学姐幽会去了;王峰还在打游戏,敞开的柜门内,衣物和被褥揉成了一团;田复的东西倒收拾得齐整,此刻正就着台灯和小风扇做雅思,为在清北读硕而奋斗。   杨文博冲了个澡,把洗过的衣服晾在阳台,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了想,还是去图书馆吧。   图书馆的一排排书架很整齐地排列着,光看着就有一种震撼的感觉,杨文博找到文学类的十几排书架,挑了本隋唐演义,绕了一大圈找了处沙发坐了下来。文学区的学生很多,沙发被坐满了,那些经济类哲学类法学类区域的人就少多了。   杨文博一直很喜欢历史类读物,奈何高中的图书馆很小,书也很少,每周只能借一本。S大每天都能借八本,这下他不缺书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三妻四妾   《隋唐演义》杨文博在高中看了一遍,不过那本书太破旧,后面几页遗失了,今天正好可以补上,看完后几页并没用多长时间。   杨文博把书看完就归还原位,又挑了几本打算借回去看,哪知借书处的人说新生的校园卡借书和上网的权限还没开通,只好作罢。   看了看手上两块钱买的电子表,还没到九点,想着回去了也没有事情,便探了探图书馆的情况,一楼是自习室,二楼三楼四楼都是一排排的红漆书架,间杂着几套桌椅和沙发,五楼是上网区,六楼是影像区。   每个楼层都有不少用来查找图书的电脑,并无多少人在用,杨文博便选了角落里的一个电脑练起了盲打。高中的电脑数量有限,都是老式的方正电脑,一年也上不了几次电脑课,更何况他们学的都不是用得着的。就像英语,他能考一个不错的分数,却不能开口讲几句。   练了一个多小时,图书馆响起了闭馆的音乐声,杨文博看了看手表,原来已经十点了,把电脑恢复成原来的界面便回了宿舍。   宿舍里,崔浩正拿着手机和人聊得欢快,王峰还在打游戏,田复四肢大敞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想也知道不是在听音乐。   杨文博洗了把脸便爬上了床,S市的天太热,用不着枕头被子,而且练功调息就算不能盘坐也该平躺着。   崔浩前一秒正柔情蜜意风度翩翩,挂了电话下一秒就原形毕露,“热死老子了,宿舍怎么连空调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他家里开着厂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没吃过苦的,高中上的私立学校条件不要太好。   “教学楼、专业楼都没有空调,你早点热死还能少受点罪,”田复这个学霸显然对学校的教学条件深刻考察了一番。   王峰盯着屏幕头也不抬道:“你还是赶紧热死吧,咱可就指着你造福大众了,隔壁学校前年热死一个人,现在宿舍都装空调了。”他家就在本地,这消息千真万确啊。   崔浩没好气地撇了两人一眼,也没走扶梯,抓着栏杆一跃就上了床,见杨文博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上,也不知睡着了没,轻声喊了句:“老四。”   “有事吗?”杨文博睁开了眼睛。   “你热么?”崔浩循循善诱,“热的话我让老二老三把风扇借你。”   杨文博指了指顶上的吊扇,“有这个就够了,其实我也不怎么热。”练了天皇诀的好处之一就是冬暖夏凉。   “大哥,你少说点话就不热了,心静自然凉,”王峰摸了摸滚烫的电脑,决定关了电脑玩手机。   崔浩身高腿长,往床上一趟差点磕着脑袋,小电扇也几乎没地方搁了,不由羡慕地看了眼杨文博一米六的小身板。   第二天早上六点,田复这个学霸就起床打算到后山背英语了,杨文博也蹑手蹑脚跟着起来了,另外两人正睡得跟死猪一样。   杨文博掏出自己的英语笔记本跟着田复去了后山,两人在保研路上,倚着花岗岩的护墙,大声诵读起来。   哪知杨文博的朗读刚起了一个头就遭到田复无情的嘲笑,那错漏百出的读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火星人教的。   田复给杨文博重新教了几遍音标,杨文博心知自己的英语老师水平有限,连业余的苏老师也比不上,便认真地受了田复的教导。   两人在外读了一小时的书,嗓子都快冒火了,田复直接回了宿舍,杨文博则转去二食堂买了三份早饭,每份三个包子一袋豆浆,总计十二元,杨文博心疼地把饭卡揣在了钱包里,这人情是必须还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田复正呼着气希望杯子里的开水快点凉。当你渴得要死的时候面前却只有一壶滚烫的开水,这滋味再糟糕没有了。   杨文博递了一份早餐给田复,田复接过早饭眼前一亮,拧开豆浆的塑料盖,咕噜噜就全部灌了下去。   崔浩、王峰还在呼呼大睡,杨文博就将早餐放到了两人桌上。   九点来钟的时候,辅导员将几个班级的人集中到教学楼,开了一次会,讲了下学校的注意事项,大体是在大学里也是需要认真学习的,社团选一两个参加就行了,不能因为社团的事耽误了上课,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她云云。   开完会就要领大一的书本了,杨文博寻了个机会找到辅导员说自己需要一个兼职,辅导员对班级里的这位小同学也很留意,满口应承了下来,还建议杨文博回家乡做一份家庭困难情况调查表申请助学金。   杨文博歪着脑袋回忆了下,随录取通知书收到的绿色通道指南里的确有一份家庭困难情况调查表,他以为是用来申请助学贷款的,就到村书记那里盖了章,没想到能用来申请助学金。   听到杨文博的描述,辅导员点了点头:“就是那个东西,你下午把它交给我,学校评定助学金还需要一段时间,大概有两三千的样子,不过下学期末才能到手。”   杨文博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辅导员看着杨文博实在欢喜,又多关心了几句:“上大学其实也不怎么难,成绩拔尖的每年能拿两千块的一等奖学金,国家励志奖学金有五千,国家奖学金有八千,努力的都有机会。所以你要认真学习,就是将来找工作也是要看成绩的。”   “嗯,我会的,”杨文博的眼睛亮亮的,他不要像隔壁村李海那样,因为付不起学费被退学。   东皇泽嗤了一声道:“在我东皇国,若是考上禀生,哪里还要发愁学费,官府自会供银供粮,你们国家如此薄待读书人迟早出问题。”   杨文博想不出反驳的话,只道:“我们国家读书人太多了,政府养不起,不过禀生和秀才是一个意思吗?”   “你管他是不是一个意思,”东皇泽提高了音量,禀生和秀才当然不是一个意思,禀生是科考的前几名,要不然怎么会有穷酸秀才呢?   两人在脑海中互相辩驳着,很快就到了领书的地方,崔浩等三人来得早,面前有四摞半人高的书,杨文博便知道其中有一摞是自己的。   三人正商量着怎么把书运回去,是借用学长学姐的自行车呢,还是分批抱回去呢?见杨文博过来了让他随便挑一摞,当然,一模一样没什么好挑的。   杨文博直接把那半人高的书抱了起来,书太高,要歪着头才能看见前面的路。   其他三人怎么办,硬抗呗,总不能连老四都比不过吧。不过他们还是太小看书的厚重了,崔浩还好些,体格健壮的帅小伙一枚,王峰和田复就不行了,一个虚胖无力,一个细胳膊细腿,走到半路手直打颤,干脆坐花坛边上装死了。   杨文博回头看他们怎么那么慢,脸不红气不喘胳膊也不打颤,那小眼神别提有多无辜了。   崔浩龇牙咧嘴道:“他们俩累了,我陪他们休息休息。”   王峰、田复齐齐翻了个白眼。   杨文博哦了一声,道:“那我先把书抱回去,等下就来帮你们搬。”   在三人的目瞪口呆中,杨文博加快速度,风一样地回去了。   “我看看都什么东西这么重,”王峰恨恨地翻着书,“语数外政史地,天哪,怎么上了大学还要学这些东西?”   崔浩抽出那本最厚的大部头,不可思议道,“一本法律概要居然这么厚,又不是法律古今中外全集。”   田复正翻着一本代数看得津津有味,学霸的世界凡人理解不了。   杨文博回来得很迅速,从花坛边上抱起田复的那摞书,扔下句等下再来迅速地走了,丝毫没有疲累的样子。   三人对望一眼,哪里好意思等杨文博回来,两摞书他们勉勉强强还是能搬回去的。   领完书,四人又忙不迭地去体育馆领军训服装,排着队报好身高体重拍照片,紧接着领军训服装六件套,当场试穿若不合适再换。   杨文博领了最小号的,刚刚好。      开完会、领完书和军训服装,军训也正式开始了,连训二十天,无双休。   第一天的军训就让众人吃了苦头,太阳太毒辣,晒得人皮肤疼,汗水浸得眼睛都睁不开,从初中开始,军训的内容就没变过,无非是站军姿、正步走、齐步走等等。   第二天在无数人的期盼中,下了小雨,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军训继续。   第三天音乐馆举行迎新生晚会,下午的军训早早便结束了。迎新晚会两男两女四个主持人刚出来,杨文博便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展颜学姐,散着及腰长发,穿着露肩金色缀晶片拖地礼服,在灯光的映照下美不胜收。   “伤风败俗,”东皇泽嘴里这么说着,却没忘记叮嘱杨文博,“别忘了把她弄到手,后面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杨文博知道不能一口回绝了,要不然东皇泽能闹得他镇日不得安宁,便委婉道:“我现在连饭都吃不饱,怎么有钱交女朋友呢?”   东皇泽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为银钱发愁过,不过照杨文博现在的情况,别说是三妻四妾了,就是一个暖床丫头估计都买不起。   为了自己的终生性福,东皇泽撂下一句我给你想个法子挣钱就闭关去了,哎,想他堂堂东皇国小王爷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杨文博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能安安静静地把《东周列国志》看完了。   开场第一个节目就是热烈的拉丁舞,火辣激情,夺人眼目,最主要的是漂亮学姐们穿得很少。要是让东皇泽看到了还不知道要念叨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蹭课风波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齐,团结就是力量……”   教官的声音很响亮,可惜学生们并不配合,声音有气无力,开玩笑,从初中唱到现在也不知道换一首,幼稚不幼稚,牙疼不牙疼。   更可笑的是隔壁队居然在喊什么“让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像姑娘”的催歌口号,王峰啧啧啧摇了摇头,“初中的时候我听着就别扭得慌,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说得出口。”   一堆人团坐在操场上吐槽从小到大军训中的奇葩事,杨文博百无聊赖地听着,突然见崔浩扛着一大桶矿泉水走了过来,忙过去搭了把手。   杨文博一跑开,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当然,不是来帮忙的,是拿着杯子抢水来了。   崔浩挨个把挤过来的头往外推,“都矜持点啊,操场外一卡车的矿泉水呢,不知道搬去给女生喝啊。”   众狼环视操场,果见一堆堆的妹子向他们行注目礼,有些个身娇力壮的女汉子已经开始从卡车上往下抬水了,众男士不由汗颜,忙挽起袖子穿过操场帮卡车司机卸货。   杨文博拎着两桶矿泉水,健步如飞,把水桶放到本班的女生方阵时,忽然警觉地抬了下头看向左侧方。   “咔嚓,”专业相机的闪光灯亮了一下,原来是校报的记者在搜集素材。   军训的这些天校报记者一直在转悠,也拍了不少照片,杨文博虽然不高兴他们拍了自己,可被拍的也不止自己一个,不好跟他们较真,便转过身背对着这些校报记者。      被太阳烤了一上午后,308宿舍的四人组把迷彩外套系在腰上,有气无力地往食堂挪。却发现各大主干道完全变了样,主干道两侧摆满了各大社团的长条桌,有条件的还搭起了凉棚。   社团招新正式开始了!   有羽毛球、乒乓球、篮球、足球等各种体育运动社团,有跆拳道、空手道、截拳道等各种健身社团,有书法、绘画、乐器等各种文艺社团,有校报、校广播、校电视台等各种官方社团,不胜枚举。   为了吸引会员,各大社团做足了惹人眼球的表演,如跆拳道社团的成员一身白衣加黑带或红带、黄带,篮球社的成员穿了一色的绿底黑字篮球服,当然最惹眼的要数在展颜同志英明领导下的神隐动漫社。   只见展颜乌鸦鸦的长发上半部分用一只古典的簪子松松挽起,一身九尾狐狸精的清凉打扮,性感之极。其他的动漫社员有作可爱女仆装扮的,有作宫廷淑女装扮的,迷死人不偿命,至于那装扮成吸血鬼的唯一男士则被众狼选择性忽略了。   一围观良久的新生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神隐动漫社的摊位前,颤声道:“我要报名。”   展颜慵懒地指了指凉棚顶上的横幅,新生抬眼一望,只见上面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长相达标。   于是第一位吃螃蟹的新生掩面而逃,周围看热闹的学长们哄然大笑,想当年他们也是这样被拒之门外的。   一路行来,崔浩加入了学生会那长龙般的队伍,王峰离开去搜寻他的第三个社团,田复在人称小黑店的小超市买了煮玉米回宿舍吃去了,只剩下杨文博在人挤人的洪流中杀向二食堂,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展颜气喘嘘嘘地追上了杨文博,把杨文博拉到神隐动漫社的摊位上,利落地递上一张报名表和一支签字笔。   杨文博看向展颜,眼睛里满是问号,不过看了一会又脸红红地转移了视线,展颜学姐穿得实在太少了。   展颜拍了拍杨文博的肩膀,“小学弟,你不会忘了我吧。”   “没有,”杨文博摇了摇头。   “那就行,填表吧,”展颜把签字笔塞到杨文博手里,“填了表你就是我的人了。”   杨文博看了看神隐动漫社的报名表,想着只报一个社团应该不怎么影响学习,便认认真真地填了起来。   动漫社的众美女看着坐得笔直认认真真写字的小学弟,惊呼着好水嫩的小正太,那副花痴的表情和周围虎视眈眈看着她们的饿狼也没什么区别了。   填完表,杨文博算是成为了神隐动漫社的正式会员,顺带拿到了动漫社各帅哥美女的联系方式便动身去食堂吃饭了。   “尤物,真乃尤物也,”东皇泽叹道,“比之柔姬也不差了。”   杨文博凉凉地来了一句:“无权无势,哪来的尤物?”   “我继续想挣钱的法子,”东皇泽抱着脑袋蹲在了黑暗深处,唉,让他想怎么花钱容易,想挣钱的法子却是难如登天啊。      下午一点四十左右,一干大一新生正准备向操场进发,天空骤然阴沉下来,随着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密集地从天空砸下,来势汹汹。   已经出了宿舍楼的学生们连忙抱着头往回跑,不用谁通知,新生们自发自动地不去军训了,在阳台上鬼吼鬼叫表达对倾盆大雨的赞美。   隔壁宿舍楼的学长学姐们抱着书撑着伞匆匆忙忙往教学楼赶,听到新生楼的动静,心里是极度不平衡。   为什么当年他们军训的时候天天太阳当空照,轮到这批新生的时候就是两天一下雨三天一大雨。   唉,命运不公啊!   杨文博看着楼下花花绿绿的雨伞向教学区涌去,颇有加入他们的冲动。见崔浩和王峰打起了网游,田复在那看美剧学英语,杨文博朝几人打了个招呼,抓着雨伞冲下了楼,加入了汹涌的人流。   这些人平时都是卡着点上课,现在冒雨前行当真是咎由自取。   杨文博撑着黑色大伞,经过小黑店时,伞下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来人比杨文博高了一个头,咧着一口白牙道:“我没带伞,看你的伞很大就过来了,不介意带我一程吧?”   杨文博善意地笑了笑,“你去哪,我送你过去。”   “C楼,你随便在哪把我放下都行,马上就上课了,总不能让你迟到。”   “没关系,我不上课,就是随便转转,我送你到C楼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叫展鹏飞,取自大鹏展翅高飞的意思,你叫什么。”   “我叫杨文博,杨柳的杨,文学的文,博古通今的博。”   互通了姓名,两人立刻从陌生人升级成了熟人,展鹏飞也不再拘束,直接道:“我帮你撑伞吧。”   杨文博打量了一下两人一个头的身高差距,默默地把伞递给了对方。   展鹏飞很健谈,先是抱怨了下现在的伞越来越小,女生的铅笔伞连自己都遮不住,又赞美了番学弟的伞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云云。   杨文博没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信息都被套了去,而他目前只知道对方叫展鹏飞,是大三学生,其他的一无所知。   两人淌着雨水到了C楼,展鹏飞盛情邀请杨文博到自己班级听课。   这一堂国际经济法是在大教室上课,展鹏飞带着人坐到了中间,他倒是想坐最后一排,奈何最后一排的位置太抢手,如今已经没有空座了。   杨文博环视了一下大教室,担忧道:“我在这里蹭课,会不会占了别人的位置让别人没地方坐啊。”   展鹏飞把淋湿的书摊开来晾着,“放心,座位绝对满不了,哪堂课的人要是百分百来了才有鬼呢。”   教授在台上唾沫横飞,,展鹏飞看的却是计算机编程的书。   杨文博已经沉迷到了教授描述的世界中去,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跨国贸易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课上到一半,老教授放下粉笔,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我们来点个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无数条短信从教室飞了出去,更有甚者,蹲在桌子底下给好基友来个夺命连环CALL。   “等会老师叫到杨帆的时候记得答个到啊,”展鹏飞按着杨文博的肩膀,“都靠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学生们各显神通,点名有惊无险地过了,教授板着脸继续上课。   第一堂课上完时,雨已经停了,杨文博收拾了下书包预备回操场军训。展鹏飞赶紧拦住了他,“你傻啊你,现在操场上毛都没有,听我的,没错。”   杨文博也想接着听老教授讲课,怀着一丝愧疚留了下来。   展鹏飞下午只有两堂课,上完课两人便分别了。   下午还有两堂课,杨文博在各个教室门玻璃上课程表上浏览着,在看到一个英文名字时停住了脚步,这是外教课?   他还从来没听过外教课呢,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教室,只有零星几个人,杨文博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随着上课时间临近,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人。   上课铃响起,一个勾鼻深目的秃头外教走了进来,看着很是严肃。   外教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从第一排开始往下传,直到传到杨文博手里。   白纸的第一行写着序号、学号、姓名,想着自己并非这个班的,杨文博把纸传给了后座的学生。   老外走向了杨文博,“Are you my student”   “啊,”杨文博没想到外教会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没听清楚,“Parden”   “Are you my student”老外重复了一遍。   杨文博这回听清楚了,干脆地回了一个“No.”   老外也很干脆,指着后门,“Go.”   那一瞬间,杨文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他看了看外教满是汗毛沟沟壑壑的脸,以极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不作出过激的反应,绕过讲台,从前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校草诞生   “这就是你口中强盛的王朝?”东皇泽从来不会放过打击杨文博的机会,以发泄自己被困一隅之地的憋闷,“要知道在我们东皇国,这些毛长体壮面目丑陋的夷人都是在矿山挖矿的,没想到你们国家居然落魄到让夷人当老师。”   杨文博没有搭理东皇泽,他的心中憋着一团火,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刻,他被一个老师赶出了教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教学区一片寂静,杨文博走着走着,就走到一片荷塘边,雨后荷花别样地娇艳,荷叶在微风中摇晃,兜住的雨水也随之滚来滚去。   杨文博坏心眼地扯着荷叶的一边往下压,荷叶上兜着的雨水便像珍珠一样从翠绿的华盖上滚落,在水面上溅起几处涟漪。   荷塘中央有一处古色古香的亭子,杨文博踏着弯弯曲曲的木桥到了亭子时,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美景总是愉悦人心。   他记得小时候一到夏天,他每天都要到荷塘采一片荷叶撑在头顶,晴天遮阳,雨天挡雨。秋天荷叶枯萎了,他也喜欢流连在荷塘,向荷塘里泡澡的老黄牛诉说自己的心事。   对于杨文博这种不搭理的冷处理,东皇泽原本应该是愤怒地和对方冷战两天的,可是看到眼前与王府里如出一辙的荷塘时,掩藏多年的愁绪被掀起,他瓮声瓮气道:“小子,身体借我用一下。”   杨文博此刻没有重要的事做,很快地让出了身体的主导权。   东皇泽缓缓睁开眼睛,鼻翼浮动着荷花的清香,热风轻拂着脸颊,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虽然在杨文博的脑海里也能“看”和“听”,和现在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现在还在王府里,凉亭应该飘拂着轻纱,石桌上应该摆着水果、糕点和美酒,柔姬应该在翩翩起舞,艳姬应该在自己怀里剥着荔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东皇泽不受控制地被杨文博的身体排斥了出去,他没法责备杨文博,只能埋怨学校的下课铃声声音太大,扰了自己的神魂。   杨文博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怔愣,缓了两秒,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原来手机铃声和下课铃声是一起响的,看了看来电显示,原来是展鹏飞。   “杨学弟,我在二食堂三楼,等你了啊,”展鹏飞说完就挂了电话,显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杨文博想着不能让学长等急了,一路小跑到了二食堂三楼。   展鹏飞已经点好了两份套餐加两瓶雪碧,看到杨文博使劲挥了挥手中的雪碧,雪碧瓶里气泡直冒。   饭都买好了,杨文博也没客气就开动了。   “下午听课有什么心得?”展鹏飞开始了第一个话题。   没人问还好,一有人问杨文博就想起了外教课的尴尬,他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末了问道:“教室里七八十的座位,学生只有二三十,想来多我一个也不多,难道我蹭课是很不礼貌的事吗?”   “蹭课能有什么关系?”展鹏飞挠了挠头,“我们学校经常有外校学生来蹭课,教授们都是很宽容的,也就他们导致本班学生没地方坐时才会说一下,不过他们都很自觉站在边上。”   “可能是外教太严肃了吧,这个排骨怎么会是甜的,挺好吃的,”杨文博岔开了话题,不想让好好的晚餐气氛被破坏掉。   “那是糖醋排骨……”      军训顺利结束,大一新生的大学生活算是真正开始。   崔浩经过一面二面三面终于成功成为学生会的一名小喽啰,另外他二十天来苦心积虑在同班同学中的表现也赢得了回报——成功当选为法学一班的班长。   王峰安然地做他的游戏宅。田复常驻图书馆。   杨文博的收获也不算小,这二十天里,他利用图书馆的电脑学会了盲打;他得到了一个查寝的兼职,每月有三百二十元的报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中介公司还未找到S大附近的家教工作。原本还想去食堂附近的公告栏里重新找个工作的,哪知那里的小广告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有一张校方警示:“请广大同学切勿相信任何非正规渠道发布的兼职信息。”   杨文博的心中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再一次乘坐地铁来到了金鼎大厦二十六楼的少儿培训中心,然而那谢顶的中年男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话唠的青年男子。   “你是西山校区的学生吧,”青年男子也不等他回答,大倒苦水,“这几天我这来了不少西山校区的学生了,哎,租下这里真是麻烦,已经签了租赁合同了,亏大发了……”   杨文博没有再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他找到了金鼎大厦的物业,才确信短短的几天内,那个皮包公司悄无声息地走了,欠了半年的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学校的,整个人失魂落魄,这样的他饶是一向以打击他为乐的东皇泽也识趣地没出声,生怕他受打击太大出交通事故,如果杨文博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存在,大概会魂飞魄散吧。   二十天前,杨文博经手了八千多的巨款,但即便如此,不代表他就不在乎这一百块,更何况这一百块是他不听东皇泽的劝告,白白扔出去的。   他想起小时候外公生病,花光了家里的钱,因为凑不齐二十多块的学费,他差点连小学也没念完,还是大表姐和愣子哥把自己卖金银花和地老虎的钱给他才没辍学。   见杨文博平安回到学校,东皇泽也不再顾忌,训斥道:“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百块值当什么,你们书上不是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么?”   “我知道了,”杨文博吸了吸鼻子,刚刚经历过一场骗局的他对东皇泽空前地信任。   自己的话得到了杨文博空前的赞同,东皇泽为人师的热情瞬间高涨,滔滔不绝道:“不过书上有一句话我是不赞同的,什么富贵于我如浮云,钱财于我如粪土,完全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你可不能学……”   此时的杨文博并不知道,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名。   主题为新生风采的系列照片被张贴在大学生活动楼周边的公告栏里,其中一张照片引得不少人围观。   那张赫然是杨文博提着两桶矿泉水的照片,校记者抓拍到的仅是杨文博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白皙的皮肤因炎热而泛着粉色,薄唇微启,一滴汗水悬在下颚,将落未落,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点点光芒,当真秀色可餐。   更有好事者找到校报的熟人,把杨文博的电子照片传到校论坛上,取一惊悚标题:“S大校草诞生。”   大学生们向来对校花校草的话题很是热衷,但正如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从来就没有哪一个人能让这群眼高于顶又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们认同。哪怕是提名展颜这样的大美女踩的人也不比赞的人少,毕竟S大数得上的美女不算少。   如果提名的是男生那踩的人可就更多了,女生的眼光比男生更加苛刻,而中国的大环境里美男就是绣花枕头的代名词,糙汉才吃香,男生大多不修边幅,这样的男权社会很难照顾到女人的审美。   君不见电影电视里的美男都是昙花一现,稍微有了点名气就把自己那张勉强能看的脸死命往糙里整,好似不如此不足以显示自己是演技派实力派似的。   君不见荧屏上的美女多如过江之鲫,美男却屈指可数,还都是陈年老货,更甚者丑星当道,焉知女人也是有洗眼的需要的。   因此,一个美男的诞生,造成的轰动效应远比一个美女的诞生要剧烈。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孤身探监   校草事件不过为同学们课间睡前提供了一点谈资,对大多数尚未光顾过校论坛的新生来说,半点影响没有。   大学的课程正式开始,第一天上课只能用手忙脚乱来形容,因为每周排的各个课程上课地点并不相同,上课规模也不固定,与以前固定教室固定座位的教学方式大不相同,不熟悉教学楼布局的人很容易走错。   杨文博的第一堂课就是法学概述,两节连上,据学长所说,法学系的课程蹭课的最多,不止本校和外校的学生,还有已工作的社会人士,而展鹏飞他们国贸系的课程则很少有人蹭课。   当然,即使是这样受欢迎的课程,后期逃课的也绝对不在少数,轻松拥有的东西向来不被人珍惜。   杨文博赶到教室的时候,教室过道已经站满了人,上课铃打响时,教室里已经满满当当。   老教授也没做什么开学感言之类的,强调了一下学法的重要性之后,就对着话筒,按部就班地从法律的起源和分类讲了起来。   大一的课程挺多,一周的时间几乎被排满,等选了选修课以后,几乎每天晚上也得上课。   正式上课后,兼职工作也要正式开始了。   杨文博的兼职工作是查寝。S大门禁森严,对夜不归宿的要扣宿管分,严重的还要校内通报批评。   杨文博被发配到了大三学生的一号站,晚上十点,与同样被发配到一号站的其他勤工俭学的学生聚集到了宿管处,接过宿管阿姨分配的任务和一串钥匙,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工作。   他马上就能知道,这项工作将极大拓展他的见识。   场景一。   杨文博提拎着一串钥匙,挨个地敲门查人数,人数少了就要记录下床卡上的名字,敲两次门还没人应的,就只能拿钥匙开门了。   打开黑洞洞,凌乱无比的寝室,隔壁宿舍的人探出头来:“这个寝室你不用查了,他们的宿管分再扣就是负数了。”   杨文博默默地在该宿舍号后面的备注栏里填了一个“空”字。   场景二。   “我跟你说啊,别以为只有女生才要保养,男人也要啊,知道你女朋友为什么甩了你么,你看你这坑坑洼洼的脸,哪个女生想看?”一高瘦男生把一九尺大汉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从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挑了一瓶深海洗颜泥。   杨文博刚到门口就被高瘦男生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化妆啊。”   杨文博默默地在该宿舍号前面的框框里打了一个勾。   场景三。   后面的几次查寝还算正常,只是,为什么眼前的床上会躺着一个面朝墙睡的长卷发女子?女子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在风扇的吹拂下微微抖动,床架上还搭着一条黑色蕾丝镂空胸罩。   “嘘,他睡了,咱的人绝对齐了,四人一个不少。”   杨文博再单纯也不会相信会有女生住男生宿舍,狐疑地瞄了一下其他三人,视线瞄过长卷发女子的床卡时忽然顿住了,“展鹏飞”,怎么会是展学长,展学长不是长卷发啊。   “咳咳,小飞他有异装癖,异装癖的意思呢就是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喜欢带假头套和胸罩,但是,我们并不歧视他,也希望你保密。”   杨文博在宿舍号前面的框框里打了个勾,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大学里的怪人确实比较多,他刚刚不还见了一个画晚妆的九尺大汉。      杨文博离开后,其他三人对着展鹏飞被窝里的充气娃娃,捶床狂笑。此次事件后,展鹏飞可是被嘲笑了N年。   逃寝的展鹏飞第二天中午回来后,动手给充气娃娃放气,却听舍友对着他怪笑道:“喔呵呵,小飞你有异装癖,哈哈哈笑死我了。”   “什么?”展鹏飞背对着舍友的脸一阵惨白,他们居然知道了!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没多会儿又听舍友们七嘴八舌的炫耀他们是如何机智地帮助自己和查寝的小学弟斗智斗勇后,展鹏飞松了口气,镇定自若地和舍友讲起了荤段子。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你老婆的长卷发换成板寸,下次查寝的人可不一定这么单纯了。”   “我这不是忘了吗?做得太顺手了。下次一定记得。”      国庆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校运会,高校COSPLAY联赛、足球联赛,篮球联赛等一系列赛事也相继举行。   现在是九月下旬,校运会的遴选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了,杨文博在体委孜孜不倦的骚扰下选择了长跑和短跑,崔浩精心准备篮球联赛,王峰和田复则坚决不肯上校运会丢人。   上课之余,杨文博除了每天中午和体育老师训练长短跑,又多了一项工作:神隐动漫社的COS排演。   “Bingo,我就说你最适合这个角色,”展颜如害羞的少女般捧着脸,“慵懒的、冷漠的、傲慢的贵族少年,夏尔·凡多姆海威。”   “可我没演过戏,搞砸了怎么办,”杨文博取下左眼的眼罩,用一只眼睛看东西真奇怪。   “没关系,一点都不难的,声优组已经把台词音乐配好了,你这段时间只要熟悉音效就行了。”   “声优组真厉害,我连英文都没学好,更别说日文了,”杨文博是真心地佩服。   展颜霸气地拍了拍杨文博的肩膀,“迟早有一天,我的动漫创作团队能做出更好的动漫,到时候就是日本的COS社团COS我的动漫了,呵呵呵。”   “就吹牛吧你,”展鹏飞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做的动画人物动作跟僵尸一样,配音尖细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找死啊,”展颜被戳中死穴,瞬间暴怒。   “那我去找死了,你找别人帮忙吧,”展鹏飞撇了撇嘴就要离开。   “站住——”   “学长?”   展颜的声音和杨文博的声音同时响起。   “学弟?”展鹏飞仔细打量了下身穿海蓝华丽礼服,头戴绅士帽的少年,“你也被我妹诓来了啊?”   “你妹?”   “就是你旁边的那位啊,我们是双胞胎……”   “塞巴斯蒂安,赶紧换衣服,”展颜把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推进了更衣室,探头进去,“我警告你啊,不准在别人面前损害我英明神武的形象。”   展鹏飞在妹妹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换衣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你们动漫社帅哥那么多,为什么非找我帮忙。”   “咳咳,那当然是因为你最帅了啊。”   “说实话。”   “因为这次的表演有点那啥,哦,基情,”展颜把自己挤进更衣室,“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能赖账。”   身边有身为动漫社长的妹妹,展鹏飞当然知道此基情非彼激情,他警惕地看着展颜的眼睛,“和谁,什么尺度?”   “就是和刚刚那位啊,放心,绝对不损害您英明神武的形象,尺度吗,连身体接触都没有,”展颜抱着展鹏飞地胳膊使劲晃,“你可一定得帮我,我这一年的活动经费可就指着这次演出了。”   哎,这个年代腐文化盛行,神隐动漫社要是不与时俱进,就要入不敷出了。   “好了,好了,我答应了,”展鹏飞赶紧甩开这块牛皮糖,“你先出去,我换裤子了。”   “我不介意的,咱俩还一块洗了好多年的澡呢。”   “我介意!”   展鹏飞的衣服并不复杂,白衬衫、黑色燕尾服,经典的英式管家装扮,他要扮演的,正是夏尔凡多姆海威的恶魔执事——塞巴斯蒂安。   杨文博和展鹏飞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看完24集的《黑执事》,了解人物的基本性格和行为习惯。   两人对着电脑看了一半后,杨文博看了看手表,对展鹏飞道:“我要去查寝,就先走了。”   展鹏飞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问:“你负责的是哪个站?”   “一号站。”   “哪个单元?”   “一单元,”杨文博看着展鹏飞青黑的脸色,加了句,“学长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   展鹏飞:“……”      繁重的课业,严格的长短跑训练,还要抽空去动漫社排练节目,杨文博的时间很紧,十几天一晃而过,国庆小长假来临了。   宿舍里的其他三人早在昨天就逃课回家了,杨文博收拾好行囊,乘坐地铁直达火车站。   愣子戴着橘黄色安全帽,在地铁三号出口的人流里辨认着杨文博。   杨文博穿着校运会提前发下的全套白色运动服和白色球鞋,面容俊美,气质超然,不是一般地好认。   愣子取下头上的安全帽,使劲朝着杨文博挥舞,“我在这呢。”   “愣子哥,谢谢你,”杨文博接过愣子手里的火车票,“耽误你工作了吧。”   “没有,一点都没耽误,”愣子摇了摇头,他天没亮就到火车站排队了,排第一个,一点没耽误上工,“那啥,学校还适应么?同学还好处么?”   “学校挺好的,同学也很好相处。”   “那你钱还够用么,我前两天刚发了生活费。”   “我不缺钱,学校里有兼职,你在工地注意安全。”   “放心,我小心着呢,”愣子把安全帽戴了回去,“检票时间快到了,你赶紧去候车室,对了,当心别坐过站啊。”   “好,你去上班吧,注意安全。”   坐到火车上,杨文博摸了摸书包内袋的全部财产——一千五百多元财产,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这些天在网上查过了,每月给监狱送几百元能让犯人的日子好过点。   五个小时的车程后,Q市到了,这是一个繁华不亚于S市的大都市。   花两块钱买了一份Q市地图,浏览一遍找到了女子监狱的位置,按着指示转了几次公交后,杨文博总算到了女子监狱。   他站在女子监狱高高的铁门外,踌躇不进。在这里,有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干什么的,”警卫端着步枪走了过来。   杨文博深吸了一口气,“探监。”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波涛将起   “你说什么,杨慧已经走了?”   “是的,九月初出狱的,你想找她可以去她的原籍看看。”   杨文博拿着Q市交通地图,转公交时接连出错,一会儿是上错了车,一会儿是坐过了站。   他的心在剧烈挣扎,一会儿想着回老家看看,她应该会回去瞧瞧,一会儿又想着不管这个人了,她害得自己从小被嘲弄欺辱,害得外公抑郁寡欢,他不想见她。   “去哪里?”火车站售票员头也不抬地问道。   “S市,”最后关头,他还是作了选择。   绿皮火车悠悠开到S市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杨文博看着不远处白色的磁悬浮列车,如果他坐的是这种车,从Q市到S市只要一个多小时,但是价钱要翻三倍。   在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火车站也没有直达S大的夜车。   杨文博进了一家麦当劳,坐在角落里,等着早上第一班的地铁。   “广告上说麦当劳很好吃,你给我买一份,”东皇泽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杨文博买了一份麦辣鸡腿汉堡套餐,就把身体主导权让给了东皇泽,自己陷入了长长的休眠,掩藏纷乱的心绪。   “汉堡不错,就是那白色的酱太恶心了,薯条蛮好吃,就是太油了,红豆派也不错,就是太甜了,汽水冰冰凉凉真舒服,就是味道太怪了。”   可见吃也堵不上东皇泽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得亏半夜店里人少,杨文博选的又是角落的位置,才没那么丢人。   “这些加起来不少钱吧,这回那小子怎么那么大方呢?”东皇泽拿着纸巾抹了抹油手油嘴,撑着脑袋思考,莫不是这回受刺激了?   当然,尊贵的小王爷是不会关心一个平民的身心健康的,他只是有点无聊而已,原本还想出去逛逛,但是,很不幸地,他吃撑了。   这冷的热的一搅和,东皇泽的肚子不舒服得很,从刺痛变成了绞痛,连忙和杨文博换了回来,想他东皇泽养尊处优二十余年,还没受过这种罪呢。   杨文博一回到身体里就捂住了肚子,揉了好一会才舒服些,趴在桌上小憩。   天蒙蒙亮时,杨文博走出了麦当劳,却没有离开。他看着玻璃门上面的招聘启示,黯淡的眸子突然出现了光彩,再次推开麦当劳的门。   “我们这里不要兼职,只要全职,要年满十八周岁,持有健康合格证,签三年以上的合同,”服务员没精打采地打着呵欠,如果眼前的不是个小美男,她才没耐性搭理。   杨文博最近受的打击多了,并不感觉如何气馁,平静地离开了。   地铁口就在火车站广场上,最早一班地铁是五点四十,此时还不到时间。   火车站的空气让人心情烦躁,杨文博走到一处花坛边,想看点绿色的东西,却突然惊呼道:“愣子哥!”   愣子躺在花坛后面的长椅上,头枕着一个布包,肚子上搭着薄棉被,睡得正香,听到杨文博的声音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了杨文博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愣子哥,你怎么睡在这?”   “我……我……”愣子的面皮有些发红,这么落魄的一面被熟人看到,让他很是难为情。   “你是不是缺钱用?我这还能匀出千把块。”   “我不缺钱,”愣子挠了挠头,“就是工棚那又脏又臭的,睡这里舒服点。”   “火车站鱼龙混杂,在这里安全吗?”杨文博担忧道。   “我又不是大姑娘,能有什么危险,”愣子难得聪明地转换了话题,“三姨怎么样啊?”   “她出狱了,”杨文博面无表情,“麻烦愣子哥过年回家时问问她的情况,我回学校了。”   愣子看着杨文博挺拔的背影,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阿文是一条要腾飞的龙,自己就是一条臭鱼,他跟阿文在一起就叫鱼龙混杂。   杨文博上了第一班地铁,此时人并不怎么多,不至于人贴人,当然,空座还是没有的。这一站是火车站,人流非常多。   杨文博背靠钢管,车里的人随着车辆前后摇摆,他却不动如山。   地铁在某站停靠,上来一个肚子凸起的孕妇,和车上一个提着两个大塑料袋的中年妇女聊起了育儿经。   那个提着两个大塑料袋的中年妇女挤到一排座位旁,拍了拍一个抱着书包补眠的小姑娘的肩膀,大嗓门道:“姑娘,给人家孕妇坐一下呢。”   那个小姑娘留着齐刘海,正是开学时领着杨文博办各种手续的刘燕,她慌忙地站起来要让座,孕妇对中年妇女谢了句正要过去坐下,不妨刘燕却被她旁边的短发女生按回了座位。   短发女生抱臂斜睨着中年妇女,“大婶,隔壁就是特殊专座,您怎么不让那两大叔让座啊,找小女生的麻烦是怎么回事啊,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   中年妇女气得手指都快点到短发女孩的头上去了,“哎哟你这人什么素质啊你,又没让你让座关你屁事啊。”   短发女生毫不示弱:“你要让座当然不关我事,关键是你有座吗?人家坐得好好的,让不让座关你屁事,感情你没座也不让别人坐是吧!”   “小小年纪就这么泼,一看就是没出息的命。”   “大婶年纪一大把还这么泼,从来就没出息过吧。”   两人的激烈交锋引起了地铁众人的围观,当然也有例外,特殊专座上被点名的两位大叔突然间就“睡”得很熟。   孕妇有些尴尬,赶紧道:“大姐,我不坐了,没关系的。”   刘燕毕竟心软,她拉了拉短发女生的袖子,低声道:“算了吧,我不坐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短发女生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冯燕的额头,“你一夜没睡了,好好补眠吧你。”   中年妇女还在试图反击,短发女生已经器宇轩昂地走向了隔壁的特殊专座,那老弱病残孕五个大字特别显眼,她大力地敲了敲玻璃,“大叔,给人孕妇让个座呗。”   这么大的声音,两壮汉也不可能装没听到,磨磨蹭蹭地让了座。   过了几站后,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的中年妇女终于下车了,刘燕大松一口气,埋怨道:“朱歌,你老这样,万一吃亏了怎么办。”   朱歌从鼻孔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这种‘热心人’!”旋即凶狠地看向杨文博,“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看过,”杨文博老实交代,“展颜学姐就很好看。”   “你认识小颜?”不对,这不是重点,朱歌震惊,这小屁孩是她学弟!满十五了没?她二十岁才上了大学。不对,这也不是重点,朱歌大怒,“你说我不是美女?”   刘燕抓住了朱歌的胳膊,不让她发飙,高兴地看着杨文博,“学弟你还记得我吗,我那天带你办手续的刘燕。”   “记得,早就认出来了,”地铁快到西山大学城,车上人瞬间少了大半,杨文博在刘燕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学姐,我上次说要请你吃饭,一直没凑巧,你最近有时间吗。”   “我国庆白天都在的。”   朱歌黑线地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敲定了约会时间,内心咆哮,刘燕不会没出息到被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的色相吸引了吧,算了算了,反正她要找展颜去玩,不陪这两个二货了。   S大是地铁的终点站,出了地铁口就是学校,刘燕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羞涩道:“我们去一食堂吃早饭吧。”   杨文博知道学姐是在帮他省钱,倒也没非要去外面的饭馆,他手头确实不宽裕,何况食堂的饭菜挺不错的。   两人买了包子、米粥,边吃边聊,彼此都觉得莫名亲切。   “学姐,你知道在学校都能做什么兼职么?”   “学校的勤工俭学岗你申请了么?”   “申请了,我现在做的是查寝。”   “查寝挺不错,不过如果能在图书馆理书就更好了。”   “小广告上发传单一天七八十是真的吗?”   “假的,实际上能拿到三四十就不错了,也就抵抵来回的车费。”   “那其他的学长学姐都做什么兼职呢?”   “我们学校在郊区,又是大学城,兼职的机会不多,最适合你的是家教,但离得太远的话,路上时间就太长得不偿失,”刘燕似有所忆般恍惚了下,继续道,“而且地铁公交都是人挤人,也没法看书,就是纯受罪。”   杨文博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实在不行他就去工地搬砖,他有得是力气,不过估计别人也不肯收他,那他明年的学费要怎么办呢?   “其实挺多兼职的,就是我不太了解,我只知道学校的兼职翻译挺多的,展颜的哥哥做过编程代码,都是从网上接的任务,”   “网上接的任务?”杨文博对电脑的了解还很浅薄,对于网上交易等各种网络交互行为还是缺乏系统性的了解,他决定好去蹭计算机系的课程了。   “在学校就应该学习,我、朱歌、展颜都是学动画设计的,我每次考试都是平平,展颜她们却能独立制作动画短片,在省里学校里拿奖金,比得上我辛辛苦苦兼职的钱,”刘燕真心劝慰着失意的小学弟,“有条件还是应该好好学习,没有技术含量的兼职只会拖垮了你。”   杨文博苦笑道:“我也想在学校好好地学习,可我还要挣自己的学费。”   刘燕能理解这种巨大的压力,她搅了搅碗里的白粥,好半晌,下定决心道:“我现在在君悦娱乐城做服务员,你要不也来,女生会受点骚扰,男生应该不碍事,就是工资比女的低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身困狼窝   刘燕睡了一上午的觉,中午爬起来吃了个午饭,下午坐在书桌前看书,却始终集中不了精神,只能爬上床再度补眠,这一天的时间,算是荒废了。   晚上六点,刘燕和杨文博吃了晚饭乘地铁、转公交来到了君悦娱乐城,只见娱乐城前面的绿化带矗立着类似凯旋门的大理石拱形门,后面的欧式建筑奢华低调,只有拱形门顶上挂了君悦两个大字,打着金色柔光。完全不似小县城那恨不得覆盖整个调色盘的艳俗灯光。   君悦娱乐城涵盖了酒吧、KTV、桑拿、足疗、保龄球等各项娱乐。   刘燕把杨文博带到君悦歌厅的大堂,向KTV经理说明了情况。   KTV经理仔细打量了下杨文博,眼里透着满意的色彩,却还是摇了摇头,“他太小了。”这么小的孩子,说他成年了谁会相信,那完全是睁眼说瞎话。他们君悦虽然不是多么地奉公守法,却也不会犯法犯得这么明显。   杨文博见经理摇头,心里充满失望,却还是在做着最后一点努力,他湿润地眼睛看向经理,道:“我不需要签合同,也可以少拿点工资。”   经理看着那双单纯清澈的眼眸,还没待拒绝,就听到一个平时不容易听到的声音,“留下他。”   只见来人看着三十来岁,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浑身笼罩着一股阴戾,哪怕他此刻努力表现得和善也掩盖不住他阴沉的气质,此人正是君悦的大老板,沈明远。   沈明远隐晦地打量了杨文博几眼,温和道,“年轻人想来工作,是值得鼓励的事情,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经理面上谄媚着:“好好,我马上给他安排工作,请老板放心。”心里却在嘀咕,大老板不会看上这男孩了吧,那可真是作孽哦。   杨文博感激地向沈明远道谢,脑海中想起东皇泽的声音,“你要在一个阉奴的手下做事?”   杨文博疑惑道:“谁是阉奴?”   “你面前的那个。”   “别瞎说!”   东皇泽愤怒道:“我接触的人中一半都是太监,我会认不出?”   “那也与我无关,如果你能想出个挣钱的法子,我就听你话不在这做事了,”杨文博做了句总结陈词,不管对方是不是太监,都和自己没关系。   杨文博的话一出,东皇泽立刻偃旗息鼓了,挣钱是他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沈明远的目光在杨文博粉嫩精致的脸蛋上流连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着少年人青春健康的身体,意味深长道,“好好干。”   “我会的,谢谢老板,”杨文博是真心感激这位老板给了他工作的机会,他在君悦的兼职也从今晚正式开始。   杨文博的工作并不复杂,就是给KTV的包间送些诸如水果拼盘、饮料、爆米花、盐水花生等免费零食,打扫客人离开后一片狼藉的包间,将点歌设备恢复初始状态。   时不时有各个包间的人临时让他办个事,如添些饮料、爆米花等等,也有口花花的女人调笑他,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他也不以为意。   那些调笑的话他原本是听不懂的,但奈何脑袋里有一只风流纨绔实时点拨,想不懂也不行,面对这种情况他故作腼腆混过去也没人专门为难他。   来KTV唱歌的大多数还是普通人,对服务员还算客气。稍微有点小钱小权的就算不颐指气使,骨子里的轻蔑却是瞒不了的。   KTV的大小包间没有安锁,不过那厚重的房门推开要很费一番力气,包间隔音都很好,纵然里面声嘶力竭,外面依然静寂无声。   当然,每个娱乐场所都有那么几个特殊的房间,君悦娱乐城的KTV也是如此,这几个特殊的房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没有房号,门上挂着办公室一二三五六七等,能从里面反锁。   特殊房间的房门刷着普通的红漆,和一般的包间那华丽丽的房门完全不能比,看着就像仓库或安全通道的门,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但房门内却是别有洞天,装修得异常豪华,里面的音响设备也是高档次的东西。   今天杨文博经过那其中一个房间时,房门突然打开了,探出一个肥胖的脑袋,对杨文博道,“服务员,送两杯柚汁过来。”   杨文博点了头,在本子上记下:办公室一,两杯西柚汁。   到了KTV的后堂,里面人还真不少,杨文博对后台小妹道,“要两杯西柚汁,送办公室一。”后台小妹听到办公室一的时候,立马从懒洋洋的状态满血复活,动作勤快地开始了榨汁。   后台小妹确实是个有后台的小妹,她是KTV经理的妹妹,一心想勾搭个有钱人,经理却把她安排在后堂,死活不让她抛头露面。   要知道君悦娱乐城多得是有钱人,她却只能在一个KTV的后堂蹉跎,他哥到底是不是他亲哥啊。   “杨小弟,一号房都有什么人啊?”后台小妹眼睛发光地看着杨文博。   “我一个也不认识。”   “哦,”后台小妹失望地叹了口气,突然又精神起来,“我帮你送过去吧。”   “谢谢,不用了,”杨文博眼疾手快地从流理台上端走了托盘,经理可是交代过他,不能让他妹妹借故去外面。   后台小妹再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刚出后堂,杨文博就碰到了刘燕,刘燕推着餐车,上面是用过的杯盘碟子。   刘燕用齐刘海挡住了半张脸,又习惯性低着头,给人的印象很模糊,避免了一大部分骚扰,只有在经过杨文博身边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杨文博也微笑示意自己的工作游刃有余,让对方不用担心,看着刘燕离开后,端着西柚汁去了所谓的办公室一,内部称一号房。   杨文博按了按门铃,等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还是那个肥胖的脑袋,侧了侧身,示意他端进去。   “先生的西柚汁来了,”杨文博边说边进了房间,才刚进门,耳朵就灵敏地听见了门的反锁声,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详的预感,面上却平静地打量现场的人物。   现场有四个男人,五个女人。   一个男人就是那痴肥的胖子,现在正抵着门。   最惹眼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面容冷峻,一左一右坐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此人却不为所动,捏着高脚杯,看不出喜怒。   一个男人脸色发黄,眼下浮肿,按照东皇泽的提示,此人纵欲过度,精气神亏损,怀里搂着两个女人,手在人家衣服里不知道干什么勾当。   最后的一男一女对着话筒唱《香水有毒》,女人还好些,男的调子都跑到天边去了。   杨文博把两杯西柚汁放到茶几上,直起身垂眸肃容道:“西柚汁是鲜榨的,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客人请慢用。”说完便镇定自若地走向房门。   那痴肥男子仍挡在门后,从钱夹子里掏出几张钞票,甩了甩道:“小兄弟,我们几个要玩个游戏,就是人少了点,加上你才够数,好好配合,这些就是你的小费了。”   杨文博仍是垂着眸,拒绝道:“抱歉,工作守则规定了不能在工作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   面容冷峻的青年,也就是沈清泽,皱眉看向自己的表弟,“陈天,你搞什么鬼。”   陈天,也就是那纵欲过度的家伙,嬉笑地看向沈清泽,“大表哥,我请你玩个游戏,保准让你乐不思蜀。”   陈天身边的女人划了下陈天裸露的胸膛,嗲声嗲气地说:“天少,赵总怎么找了那么一个小男孩啊,那游戏不是太简单了么,一猜一个准。”   陈天想想也是,见门边两人还在磨叽,招手示意徐总把人带来。   那胖子想把杨文博往沙发那边推,杨文博趁机一个闪身到了门边,拨弄着门锁想开门,却怎么也开不了。   “小子,你以为这锁是普通的锁?别白费功夫了,乖乖陪我们玩了游戏,小费少不了你的。”   杨文博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强行破窗倒是可以,却未免太过惊悚,他还想继续待下去呢。但愿他们的游戏只是普通的游戏,别逼得自己动手。   陈天近距离看到杨文博的容貌后,眼前一亮,手在怀中女人的胸脯上狠狠抓了一把,邪笑道:“小子,知道俄罗斯转轮么?”   沈清泽现在完全了解陈天想干什么了,这里有五个女人,加上诓来的服务员这里就有五个男人,够数真是荒唐。   “我就会俄罗斯方块,玩这个行么?”杨文博问道,这还是前几天王峰教他玩的。   “咳咳,”饶是现在满心愠怒的沈清泽也被逗笑了。   陈天不怀好意地看向杨文博,摸了摸下巴,“不会没关系,我们换一个游戏,就你和我玩,怎么样。”   唱《香水有毒》的那个跑调青年是陈天的跟班,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劝说道:“天少,夜色的男孩可不比他强多了,弄个雏多麻烦啊。”   “甭提了,那的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差别,一点刺激都没有,”陈天瞪了小跟班一眼,“等会照片拍清楚点,多拍几张。”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物以类聚   小跟班其实并不小,比陈天还大几岁,叫王彪,道上人称彪哥,也没上过几天学,为了赚点辛苦费跟着陈天混,被人呼来喝去的。   听了陈天的话,王彪面上一片苦色,陈市长多次警告他要看着陈天不能让他做出出格的事,但他哪里管得了这位天少啊。   平日天少玩得再荒唐也是掏了钱你情我愿的事情,不知道这回犯了什么神经非要招惹一个小男孩,看那男孩懵懵懂懂的样子,恐怕还不懂什么叫人事,可不容易善后啊。   是了,今天有沈大少在,王彪觉得他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陈市长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是一个偏僻小县城的地方官,孙子陈天在那小县城长大,养成一副横行霸道的霸王性格,人人奉承着他,但回到了S市这个大都市,谁鸟他。用钱砸进了重点大学却因多门挂科差点拿不到毕业证,毕业进了机关单位没做几天就不干了,捣鼓着要做生意,其实就是利用长辈的人脉换钱。   与孙子陈天相比,外孙沈清泽可谓极其出色,剑桥大学硕士毕业,回国没多久就担任了家族企业金鼎集团的总裁,此次来S市是要在这里开发一个大项目。   而陈天邀沈清泽到君悦,不是为了联络感情,而是为了在沈清泽的项目里掺上一脚。但沈清泽的存在又极大刺痛了陈天的自尊心,这位天少便要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什么游戏?”杨文博虽然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还是问了一句,但愿不要太过分。   “就是……”陈天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再告诉你。”   沈清泽皱了皱眉,对于这位表弟的秉性,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平时怎么样他管不着,但这回自己要是不搭把手,那男孩的一生可就要毁了。   “那杯酒八成有问题,”东皇泽提醒道。   “我知道,”杨文博下定了决心,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不能轻易丢了,“你不是说天皇诀有化解毒素的作用么,他们总不至于毒死我。”   “没错是没错,但有个万一怎么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东皇泽又开始显摆他的贵族教育知识,就算他自己也没做到,被惊马于闹市踩踏至死。   “能化解就行,”杨文博仰头灌下去一杯红酒,速度之快让沈清泽连阻止的话都没来得急说出口。   一杯酒下去,杨文博白嫩的脸立即泛起了红晕,眼睛漫出了水雾,神色迷离,头不仅晕还有些刺痛,看来他是那种一滴酒也沾不得的类型。   “哈哈,”陈天把杨文博放倒在了宽大的沙发上,就要解他的衣服,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了男孩的领口,阻止自己的动作,抬头看却是沈清泽,故作大方道,“表哥先来。”   沈清泽劝道:“你好歹是我表弟,我这做表哥的也有资格说两句,这种缺德的事情怎么能做。”   王彪一拍脑袋,坏了,沈少不说还好,这一说只怕天少更要拧着来。   果然,陈天只当没听到,一只手摸进了杨文博宽松的裤子里。   杨文博一开始没动是在运功化解体内的药物,陈天的手摸到自己裤子里时却是忍不住了,原来陈天竟然打得是这种龌龊主意,真是恶心,满腔的愤怒倾泄而出,捉住陈天的手就是一拧,那咔嚓的一声特别清脆。   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杨文博及时清醒了过来,连忙松手,如果再握下去就是粉碎性骨折了,只怕要坐牢。   陈天慢了半拍才感受到手臂折了的疼痛,痛苦地嚎叫起来,还不忘吩咐王彪和那个赵总,教训杨文博一顿,呆会送到号子里。   杨文博懵了,他从来没和别人动过手,但知道故意伤害罪可大可小,照陈天的嚣张样子看,恐怕不会小。   沈清泽看着杨文博不知所措的神情,心蓦地柔软了,他拾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对着大门按了几下,对那王彪和那个胖子斥道:“还不送表弟去医院!”   两人也怕陈天出事,慌慌张张地开了门把陈天扶了出去,沈清泽落后一步,冷峻的容颜温柔了很多,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杨文博。   杨文博看着他的手,警惕地退了一步。   沈清泽也没在意,把名片放在了茶几上,诚恳道:“我代那个不成器的表弟向你道歉,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他找你麻烦直接打我电话。”   杨文博没有说话,他已经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更何况还有一个东皇泽在他脑中轰炸,“气死本王了,东皇国碰到那些脑子有病的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在你们国家也能碰到这种人……”   沈清泽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劝道:“你年纪太小,长得又太好,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做事。”   这是善意的忠告,杨文博还是领情的,点了下头以作回答。   “等会儿我带你去朋友的诊所看看有什么后遗症,先别离开。”   杨文博沉默以对。   沈清泽叹了口气,离开房间,乘专用电梯到了地下车库,陈天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出事的,他不能不管,最起码要送到医院听听医生的诊断。   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杨文博不再强撑,瘫软在沙发上,天皇诀为什么还没除去他的药性,好难受。   杨文博的脑袋乱得如同浆糊一般,一会儿想着还要去工作 ,一会儿想着要把自己闯祸的事情告诉经理,一会儿问东皇泽,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浑身和火烧一样,难受得要死。   东皇泽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他引诱道,“你这是中了春药,必须找女人解毒,不然会有性命之忧,我看那个刘燕就不错,找来之后你什么也不用管,交给自己就行。”   杨文博若是相信他的话才是有鬼,只默默抵抗着药物的侵蚀。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却是君悦娱乐城的大老板沈明远。作为沈清泽的父亲,陈天的姑父,自己地盘上发生的事他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推开虚掩的房门,却见杨文博蜷缩在沙发上,脸色有着不正常的红晕,额上沁出了汗水,多么熟悉的反应啊,沈明远怀念地呼出一口气,可惜他如今什么都干不了。   听到脚步声后,杨文博就提高了警惕,见是好心留下他的大老板后,才降低了警戒。   沈明远走近杨文博,在他身边坐下,装模作样地探向杨文博的额头,故作讶然:“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老板,我闯祸了,把人胳膊拧折了,”杨文博愧疚道,他才来没几天,就打伤顾客,给老板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没事,你哪有力气拧断人的胳膊,肯定是他自己骨质疏松,不关你的事,”沈明远安慰道,“再说他是我大舅子的儿子,横行霸道惯了,我还要替他向你道歉呢。”   听到没给老板惹下麻烦,杨文博放心了些,心一松,身体的不适就席卷而来,想起之前的屈辱,还是忍不住淌了几滴眼泪。他人生最大的苦难不过是父不明母入狱,小时候被大孩子欺负他都揍回去了,但这回被人欺负偏偏只能忍着。   “你身上太烫,敞着衣服散散热吧,”沈明远离杨文博越来越近,只差趴在他身上了。   杨文博对两人间越来越近的距离感到不适,推拒了两下,曲起的膝盖正好碰到了沈明远的腿间,空空荡荡。   沈明远的脸一下子僵了,拳头收紧又放开。   “小子,清醒点,这死太监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东皇泽在杨文博的脑海里大声吼道。      “爸,”却是把陈天送到医院的沈清泽回来了,他眼带警告,“我带他去诊所看看。”杨文博这种情况,医院是不能去的,只能去朋友的诊所。   “他是君悦的员工,我会负责,用不着你关心。”   “是想关心到床上去么,爸你都这样了能不能消停点。”   “好啊,翅膀硬了,接了老头子的班不把看放在眼里了是吧,”沈明远的眼里有着扭曲的恨意,揭人不揭短,这个逆子是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   沈清泽平静地检查遗落在沙发上的公文包里的文件,“如果爸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杨文博也不是傻的,听着两人的唇枪舌战,发觉原来他以为是好人的老板也不是好人,和那个被他拧断胳膊的人是一路货色,都对他图谋不轨。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骚扰,他又不是女人,以前也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来,我送你去朋友的诊所,”沈清泽绕过沈明远,要把杨文博扶起来。   杨文博却自己站了起来,忍受了这么长时间,体内的药性也去得七七八八了,他看着沈清泽,眼神很是清明,“谢谢先生的好意,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去看医生了。”   “还是看看比较放心,”沈清泽热情道,这可实在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风。   杨文博没有理他,他又转头看向沈明远,“抱歉老板,这里的工作不适合我,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   沈明远不清楚杨文博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他只试探道:“你是害怕陈天那小子报复你吗?不用怕,我好歹是他姑父,还管得了他。”   “不是因为他,”杨文博看了沈明远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这小子不笨嘛,不过沈明远可舍不得这只嫩鸭子,还在作着努力,“你的工作能力不错,我给你涨一倍的工资怎么样。”   “谢谢老板的好意,我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这工作,”杨文博不为所动,“另外,我这五天兼职的工资就不要了,作为给老板添了麻烦的赔罪。”   软硬不吃啊,算了,他也不缺这一个,况且这么小,折磨起来没什么意思,沈明远松口了,态度也陡然冷淡下来,“去经理那结工资吧,君悦不缺你那几个钱。”   “谢谢老板,”杨文博答应地很迅速,他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挣钱大计   “以后别到这种娱乐场所兼职了,”沈清泽跟着杨文博,像快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杨文博没有理他,他瞧着他们这一大家子人都不是好人,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从经理那拿了五百块钱,杨文博稍微有了点安慰,他在这里做了五天,一天一百,明天就开学,还好,他还没有把查寝的工作转出去,否则就是两面落空了。   沈清泽板着冷峻的脸,“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了,”杨文博转身走了出去,深更半夜的,他纵然没办法回学校,却也不愿意留在这种地方了。   “那我找个房间让你休息一下,大半夜的往哪跑呢?”   “你管不着,”见沈清泽跟着自己都跟到了君悦外的大马路上,杨文博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了,凌空翻过了人行道与行车道中间那一米高的栅栏,避开车辆跑到了马路对面,一个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沈清泽看着那半人高的栅栏,看着那即使到了夜间仍然川流不息的车辆,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个倔强的小子,身手那么好,应该不会出事吧。      杨文博找了家肯德基,在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给刘燕打了个电话。   “学姐,我打伤了老板的亲戚,现在辞职了。”   “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你放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会找你麻烦吧。”   “老板说不会。”   “那就好,你现在在哪。”   “在马路对面的肯德基,等你下班了一起走。”   “好,我尽量早点走,你注意安全。”   “嗯。”   杨文博刚挂了电话,就听东皇泽道“本王要吃啃得鸡”,不由暗暗后悔不该跑到这里来,连身上没钱的借口也找不到,毕竟他刚刚拿了五百块。      这一厢,沈清泽叫来了刘燕,“你介绍来的那个男孩子叫什么。”   “杨文博,”刘燕把头压得低低的,盯着沈清泽锃亮的皮鞋,这名字是刚来就登记了的,做不了假。   “他住哪?”   “不知道,”还好经理以为学弟这个年纪没有身份证,也就没有查看,更没有扣下身份证。   沈清泽眼眸如刀,“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看他在马路上哭,说没有钱上学了,就带他到这来了。”   沈清泽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吃不饱饭上不起学,被后妈虐待的小男孩,可怜巴巴地坐在马路边上哭。   小男孩总是被人欺负,却不懦弱,打架像狼一样狠,才练就了那样的好身手。   小男孩没有人关心,即使每天晚上不回家,父母也不管。   他一定要找到他,资助他上学,沈清泽下了决心,他看向刘燕,“关于他,你知道的有多少。”   “我只知道他今年读初二,班主任特别凶,经常收乱七八糟的资料费、补习费,他还说过他一年换一个学校,他的学费是其他同学的很多倍,”刘燕口中顺溜地编着谎话,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还好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心虚的眼神。   沈清泽皱了皱眉,学费比其他同学多很多倍,那应该是赞助费或者说培养费、择校费,还一年换一个学校,这么说,那男孩是农民工子弟,这样找起来的难度可就大多了。   “好了,你回去上班吧,如果他再来找你记得留下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沈清泽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个钱夹,抽出几张红票子,递给刘燕。   刘燕很顺手地接了过来,在这做了那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数额的小费,不收白不收。      杨文博抚着饱涨的肚子,对脑海里的东皇泽警告道:“如果你下次还吃这么多,就别吃了。”   东皇泽不屑道:“本王的饭量就是这样,谁要你的胃那么小。”他这话倒也并非完全地强词夺理,杨文博每顿饭吃得都不多,久而久之,胃就比一般男生小了。像什么一顿吃五两米饭或者五个大包子的情况,从来不曾在他的身上发生过。   杨文博没再与他作口舌之争,但东皇泽下次借用他的身体可不会这般容易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刘燕慌里慌张地走进了君悦娱乐城对面的肯德基,见杨文博好端端地坐在角落里,才放下心来。   两人站在公交牌下,交换了一下信息,大致理顺了从头到尾的事情。   刘燕听了事情的经过,俏脸煞白,自责道:“都怪我把你带到这种地方,我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龌龊的人。”她知道娱乐城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刻意遮挡自己的容貌,却忽略了小学弟也有一副好容貌。   杨文博还算豁达,“学姐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啊,我打断了那人一条胳膊,还拿到了这五天的工资,一点也不亏啊。”   “对了,这钱给你,”刘燕从包里掏了五百块钱出来,“这是穿西装的人给的,他向我打听你的事肯定没安好心,幸亏我没说实话。”   “这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学姐收着吧。”   “呃,好的,”刘燕也没过多推拒。   两人乘着早班车回到学校时,浑身都轻松下来,缠绕在心头的阴霾也悄悄消散。学校的空气比外面新鲜,学校的人比外面友善,学校也没有那么多丑陋的现实。   两人在图书馆门口分开了,走向不同方向的宿舍区。   国庆假期的清晨,人很少,杨文博沿着路边行走,看到一大清早骑着鲜亮的自行车来来回回的学生,不由心生羡慕,他也想要一辆自行车。   可惜商场里的自行车价格太高,少则五六百,多则五六千,买了车,就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了。   杨文博专心地想着事情,不设防脑门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那东西又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才停下。他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砸到他的罪魁祸首,这是一个有着杏黄色果肉的果子,到底是什么果子呢?   杨文博顺着旁边粗壮的树干仰头望去,看到那熟悉的扇形叶子,恍然大悟,原来是银杏树啊,那么这黄色果子就是银杏果了。   但凡是学校,就没有不种银杏树的,不过以前见过的银杏树都非常矮小,也从来没有结过银杏果,眼前的银杏树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大树。   放眼望去,道路两侧都是这样高大的银杏树,树上结着一串串的银杏果,数量繁多,时不时有几颗掉落下来,砸在人行道上和后面的草丛里。   乍眼一看,草丛里有躺着不少橙黄色的小果子,看样子是保洁员从人行道上扫进去的。   “这么多的银杏果,太浪费了,”杨文博捡了个小树枝,使劲地戳着银杏果橙黄的果肉。   “这是银杏果?”东皇泽讥讽道,“银杏果明明有着白色的果壳,怎么会是这种黄不拉几的丑模样。”   “银杏树结的果子怎么不会是银杏果?”杨文博把被戳烂的黄色果肉里的白色果核拨了出来,“你说的银杏果是这样的么?”   东皇泽:“……”   堵了一回东皇泽,杨文博心情大好地回了宿舍,冲了一个战斗澡就爬上了床,拿起枕头边的植物大全,翻到银杏树那一页,上面详细介绍这银杏果的食用与药用价值。   或许,他可以采了学校的银杏果去卖,就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想着想着,杨文博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就睡了六个小时,等杨文博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点多,宿舍里的其他三人已经回来了,动作很轻地收拾着东西。   发现杨文博醒来,崔浩怪声怪气地调侃道:“哟,小四,昨晚干什么坏事了,大白天地搁这儿补眠。”   “没有干坏事,”杨文博刚刚睡醒,脑袋还不清醒,只下意识地反驳,睁着一双大眼睛,呆萌得不得了。   宿舍里顿时笑成一团。   虽然不知道自己闹了什么笑话,杨文博还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学校里的银杏果是不是有主的,我能不能摘啊。”   “学校里的东西都是公共财产,你随便摘,”田复推了推黑框眼镜,“不过你摘那东西干嘛,银杏果的果肉有毒,不能用手碰,剔除果肉很麻烦。”   “我想摘了去卖,不知道一斤能卖多少钱。”   “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谷歌,我给你查查,”王峰毫不迟疑地退出了游戏,搜索银杏果的价格,“生的白果一斤才五块钱,这也太低了。”   “五块钱一斤!”杨文博眼睛一亮,这样的价格已经很高了,他从床上爬了下来,迫不及待地要去实施他的挣钱大计。   王峰继续搜索,“银杏果可以用炒锅炒,可以剥了壳用开水煮,可以用微波炉爆,食堂不就有微波炉么。”   杨文博找了个塑料袋,准备去捡银杏果,“我先去弄点银杏果,晚上吃饭的时候叫我,我用微波炉爆了看好不好吃。”   崔浩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来,这双橡胶手套给你,别直接碰那个果肉。”   “我自己重新买一双吧。”   “买新的干嘛,这手套是我妈硬塞给我的,我洗衣服又不戴手套,一点用也没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文博接过手套,眼睛有些湿润,连忙转身走出了宿舍。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有车一族   回到学校后,社会上的所有黑暗丑陋,似乎都消散了。   杨文博好心情地提着塑料袋,在银杏树下的草丛里转了几圈,没费多少劲就找了半袋子的银杏果。   提着银杏果到了后山旁的湖边,寻了个最靠近水的地方蹲下,带上橡胶手套,把橙黄色的银杏果肉剥了下来,果核放到水里过两下就干净了,白白的果壳堆在清空的塑料袋里,看着很是养眼。   杨文博这边仔仔细细地剥着银杏果,那边展鹏飞、展颜、刘燕、朱歌还有一个长卷发美女正在拍照。   朱歌就是地铁上大战“热心妇女”的短发女孩,长卷发美女名为安琪,和展颜、刘燕、朱歌是一个宿舍的。   安琪很快就要去国外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展颜就把自己的哥哥抓来当了苦力,给宿舍四人拍摄下最美的回忆。   几人已经转了大半个学校,正准备以后山大湖为背景拍摄一组照片时发现了蹲在湖边鹅卵石上的杨文博。   “小学弟,你干什么呢?”展颜丢下扛着摄像器材的展鹏飞,飞奔到了杨文博身边,还好奇地要碰触堆放在鹅卵石上的橙黄色银杏果肉。   “别碰!”杨文博急忙制止了展颜的行为,“银杏果的果肉有腐蚀性,不能直接用手碰。”   “那你还剥银杏果干嘛?”   “我打算剥了果核卖到干货市场,”杨文博摘下橡胶手套,在清冽的湖水里洗了下手。   穿着高跟鞋的安琪费劲地走到展颜身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长卷发,“怎么不把小美男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   展颜大大方方对双方作着介绍:“这是法学一班的新生杨文博,她们三是我舍友,安琪、朱歌、刘燕。”   话音未落,安琪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杨文博的脖子,在他粉嫩嫩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学弟好香啊。”   杨文博脸腾地红了起来,安琪靠近他的时候他不是不能躲开,但对方没有恶意,自己躲开未免太不礼貌了,万万没想到,安琪居然一上来就这么热情。   终于有了一个亲密接触的女性,东皇泽却是很不满意,嚷嚷着:“这女人姿色实在一般,又肖似夷人,你可别饥不择食。”   展颜跺了跺脚,半真半假道:“我想了那么久都没下口,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说罢不甘示弱地在杨文博的另一边脸颊上印上一个香吻。   杨文博的脸更红了。   安琪犹嫌不够,对扛着摄像器材气喘嘘嘘赶过来的展鹏飞喊了句“把小学弟也拍进去”就再次印上了杨文博的嫩脸,展颜自然占据了另一边的嫩脸。   展鹏飞心底同情了一下被轻薄的小学弟,迅速地架好支架、调整好角度,咔嚓几声连拍数张,道:“拍好了”。   趁着安琪和展颜查看相机里的自己美不美、不美就删了重拍的时候,展鹏飞终于和杨文博搭上了话,“你剥那么多银杏果干什么,这东西可不能多吃。”   两大美女离去,杨文博的脸庞也恢复了白皙,“我是打算摘点银杏果卖到干货市场,今天先摘点,等会用食堂的微波炉爆爆,你们要不要尝尝。”   “行啊,等会晚饭一起去吃。”   几人在后山附近拍好了最后一组照片,就浩浩荡荡赶往了食堂,半路上与又与崔浩、王峰、田复汇合,一宿舍女生,一宿舍男生,如果没有展鹏飞,倒颇有宿舍联谊的味道。   九个人坐到三楼的大圆桌上,放下摄像器材、书包、提包等累赘,散开来买各自的晚饭。   杨文博把饭卡交给崔浩,托他带一份雪菜肉丝面,就到边上的微波炉,研究了一下,把一袋子的银杏果放了进去慢慢转,眼睛却是盯着大圆桌上的物品,防止失窃。   耳中听到接二连三的“砰砰”声时,杨文博吓了一跳,连忙关掉微波炉。他真怕把微波炉弄坏掉,毕竟他以前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电器。   打开袋子,见好多银杏果都咧开了果壳,露出清莹如玉的绿色果仁,精灵一般美丽。杨文博捻了一个入口,只觉软糯非常,还有着QQ糖般的弹性,很好吃。   “已经好啦,快拿个我尝尝,”却是崔浩端着两碗面率先回来了。   杨文博从善如流地剥了了一个果仁放到他嘴里,崔浩咂了咂嘴,“真好吃,比我以前吃的那些好太多了,以前总觉得白果有点臭味,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难道刚出炉的果子比干货好吃?”   “应该是吧,我也觉得挺好吃的,”杨文博笑眯了眼,把装着银杏果的塑料袋摊在圆桌中央。   展鹏飞端着宫保鸡丁盖浇饭,刚回来就看到杨文博给崔浩喂食,脚步一顿,揶揄道:“怎么不给我也尝一个啊。”   杨文博正要把刚剥的那个送进自己嘴里,闻言立刻转移了方向,捏着翠绿色的果仁伸向展鹏飞嘴边。   展鹏飞眼见那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着清莹如玉的绿色精灵,美得好似一幅画,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才张开唇含住了那颗果仁。   杨文博收回手,对于手指沾到了对方的口水感到特别不自在,在展鹏飞的衬衫下摆蹭了蹭才舒服些,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展鹏飞埋首在碗里干吃饭,懊悔不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地用舌头……天哪,自己在学弟心里的形象还不够差么?恐怕要从有异装癖的可怜学长升级为有异装癖的变态学长了吧。   “小子,我要吃雪菜肉丝面,”如果东皇泽有实体的话,他肯定已经在流哈喇子了,天知道他在杨文博黑漆漆的脑海里有多么寂寞,眼前的雪菜肉丝面撒着翠绿的葱花香菜,看着就诱人得很,可惜他只能看不能吃。   之前那小子顿顿米饭馒头大白菜也就算了,这一顿改善伙食他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不行!”杨文博严词拒绝了,东皇泽那么不礼貌,他真怕这么多人在一起会出什么乱子。   “不行?”东皇泽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复,他出离愤怒了,想他身为东皇国的小王爷,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他会觊觎一个穷小子的区区一顿饭?哼,不吃就不吃,以后求他他也不吃。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尝了新鲜出炉的银杏果都大力夸赞。   杨文博却听得心不在焉,他在哄脑海里的东皇泽,从小到大,东皇泽都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哪怕他曾经试过一切办法想杀死自己的灵魂。   东皇泽在杨文博承诺会请他吃一顿巴西烤肉饭后终于大度地原谅了他,重新陷入了纸醉金迷流连教坊的香艳回忆中,唯有如此,他才能不发疯。   “小学弟,你有车么?”   “没有。”   “太好了,”安琪一拍手,“我的那辆送你了。”   “啊?”杨文博呆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学姐风风火火的思维,“学姐也得用车,怎么好送我。”   “我就要出国了,那车你不要就只能丢自行车坟场了。”   所谓的自行车坟场指的是学校西边的一处草地,堆满了各式自行车,只怕有几千辆。有崭新的昂贵的山地车,也有缺踏板掉链子锈迹斑斑的废车;有带锁的,有不带锁的;有有主的,也有被主人抛弃多时的。   旧自行车一般卖不了几个钱,很多人也懒得费这个功夫,车坏了或毕业了就把车往自行车坟场一丢了事。由于保安不知道那些车是否有主,也不敢随意处置,只能任由那车越积越多。   因此杨文博听到安琪的话倒也不觉得那是什么托辞,感激地接受了安琪的好意,没想到他早上还想着什么时候能买辆车,晚上就白得了一辆。   受了别人的馈赠,不好提给钱的事,杨文博只好道:“学姐什么时候离开学校,能有空请你吃饭么?”   “吃饭就不用了,等我离校的时候你来帮我搬搬行李吧。”   “没问题,”杨文博很高兴地应了下来,他别的本事没有,力气是不缺的。   几人热热闹闹吃了晚饭,临别时展颜催促展鹏飞和杨文博到动漫社彩排,其他人纷纷表示演出时一定去现场加油。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晚饭后散开各做各的事,杨文博则在安琪的示意下跟着她去拖车。   安琪的车有八成新,宝石蓝的颜色并不怎么女气,看着就知道质量很好,杨文博扶着车把,颇觉得不好意思。   安琪却比他更不好意思,手指卷起两缕头发,“那啥,这车脏是脏了点,不过蛮好骑的。”   杨文博仔细看了看,漂亮的车身上确实有不少积灰,不过没什么妨碍,与高中老师那被油灰掩盖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车相比,安琪的这辆简直干净得没话说了。   “来,钥匙给你,本来有两把,不过被我弄丢了一把。你最好重新配一把,一个留在寝室,一个随身携带,万一丢了就麻烦了……”   如果是在校外,杨文博不会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会对自己这么好,会怀疑对方别有用心,被诈骗、被欺凌的社会经历,已填补了他稍嫌单纯的内心。   但是此刻,他没有丝毫的怀疑,他只有感激。   杨文博骑车沿着后山的环山路转了一圈,感受黄昏的风吹拂脸颊,有着说不出的惬意,像一个真正的少年般把自行车当火箭骑。   晚上十点,杨文博骑着车,照例到了一号站准备查寝,接过宿管阿姨给的册子,发现是一号楼一单元,和第一次查寝分配的单元一样。边走边想不知道今晚展学长有没有打扮成女人?以学长的身材,打扮成女人肯定是不好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误睹钙片   杨文博提着钥匙,一层层楼一间间房地敲门。   今晚的查寝很顺利,除了……   “啊,雅蠛蝶——”   “哇,苍老师的片子,高清无|码,哪搞到的?”   “日本带回来的,绝对原装正版,还有吉泽明步的,要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   杨文博敲了两次门,没有人应,于是直接开门进去了。   室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地上好几个烟头。杨文博一进屋就被呛出了眼泪,揉了揉眼睛,只见宿舍一二三四个人围着一台电脑以扭曲的角度回过头来望着自己。   “你丫怎么没锁门啊?”   “你丫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么,应该是你锁才对。”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个好不好,展鹏飞无视唾沫横飞的舍友,沉痛地看着杨文博,“杨学弟,你要相信,这种事跟我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我是很清纯的。”   “清纯你妹,”杨帆,也就是杨文博第一次蹭课代点名的同学,捶了展鹏飞一下,旋即热情地箍着杨文博的脖子,把人按到电脑前的椅子上,“学弟跑什么啊,你不会这么纯情吧,大老爷们怎么能这点见识也没有。”   “啊,雅蠛蝶——”日本那什么片子永远的主题,丰满美丽成熟性感的女|优,遭遇猥琐下流丑陋肮脏的色狼。   杨文博十四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如此劲爆的东西,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杨帆翻从鞋盒里翻出一个喜羊羊包装的碟片,得意地晃了晃:“看傻了是不是,哥来给你播个更纯情的。”   杨文博急着逃离现场,展鹏飞的三个舍友却一左一右一后地把他按在椅子上。   “他年纪还小,你们别教坏小朋友了,”展鹏飞试图解救被大灰狼围困的小红帽,奈何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舍友甲:“正因为他年纪小我们才不能放他走啊,万一他像小学生一样打小报告怎么办。”   舍友乙:“嘿嘿,看了片子,大家都是共犯。再说了,咱不也是这年纪接受爱的教育的么。”   “没错没错,”杨帆嘿嘿笑着换了一个印着喜羊羊的光盘,打开了视频。   视频一跳出,就是两个欧美肌肉壮士,身材极为丰满,其中一个穿着超大号女仆装,跪在沙发上,风骚地扭腰摆臀,另一个站在猛男身后,所做的事与之前的片子如出一辄。   这一变故吓傻了所有人,愣是没动静,任由片子播放了长达一分钟之久,片中的壮士也喊了将近二十个fuck。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展鹏飞,他以前所未有过的敏捷身手,关视频、退光盘,一气呵成。无人知他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有多么剧烈。   视频被关掉众人方活了过来。   舍友甲:“杨帆你从哪个地摊弄的片子,也不怕电脑中毒。”   舍友乙:“请满足我的好奇心,日本原装进口的碟片也印喜羊羊吗?”   “你们宿舍人齐了,我回了,”杨文博提着钥匙,轻易地拽开了旁边两百斤的大胖子,颇有些慌张地夺门而逃。先前觉得对方是无伤大雅的玩闹,才没认真推拒。事实上,他们的力气完全不够看。   展鹏飞拍了拍手,“太好了,杨学弟对我们宿舍的印象终于要从有一个变态的宿舍升级为有一群变态的宿舍了,我们也算有难同当了。”   杨帆:“呵。”   舍友甲:“呵呵。”   舍友乙:“呵呵呵。”      在宿管处交接了任务,杨文博走出一号站,骑上新得的自行车,打道回府。   晚上的凉风吹得路边的梧桐叶窸窸窣窣地响,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挡了路灯大部分的光线,使得夜晚的校园更加静谧、安详,让学子的思想不知不觉就延伸得很远、很广。   杨文博的内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震荡,碟片那种纯感官的刺激颠覆了他从前的认知。在这之前,他觉得男女间最亲密的接触不过花前月下、唇齿相交。此刻,他躁动不安。   他还有一个烦恼,他居然觉得那个欧美猛男比那个苍井空性感得多,男人征服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沸腾。当然,也有可能是苍井空太丑以致他产生了错觉,按照东皇泽的说法,苍井空俗不可耐。   一路吹着凉风回到宿舍,那份热度仍未消退。   宿舍里正热火朝天地举行着卧谈会,谈论对象自然是今天一起吃饭的四位美女,刚刚点评到长相,等杨文博洗完澡回来后,已经进展到可攻略难度。   这种话题不算什么,过个一两年,话题会无限黄下去。   与以前每一个夜晚一样,杨文博很快地进入了梦乡,但与以前每一个清晨不一样,杨文博黑着脸坐了起来。   “小四,背书去吗?”田复压低的声音传入了杨文博的领空。   “我今天不去了,”杨文博待田复走后爬下床,打开衣柜,动作迅速地换了内裤重新爬上了床,现在才六点,足够睡一个回笼觉。   “唉——”杨文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被子拉到头顶上方。为什么他昨晚做梦的对象会是男人呢,还是那个穿着超大号女仆装的欧美肌肉男。   躺了一会,多余的情绪就消散了,杨文博没有留恋地起床,骑着自行车寻了一颗远离保卫室的银杏树,蹭蹭蹭几下爬了上去,带上橡胶手套,折了根树枝,开始了窃取学校公共财产的道路。   有个晨起运动的学生经过这颗银杏树,看着银杏果像下雨一样往下掉,摸了摸脑袋回想昨晚的天气预报,确信台风没有过境,放心地继续跑步了。   日子波澜不惊地划过,秋季运动会如期召开,赛场上稀稀拉拉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大一的学生,学长们对这些活动已经不感什么兴趣了。   绿色的草场外围是红色的跑道,赛手们身着白色的运动服,蓄势待发,发令枪一响,就冲了出去。   杨文博刚刚参加了短跑,没有一丝的疲累,毕竟他没出全力,只比跑第一的那位超出一线,现在的长跑同样如此。   如果他尽了全力,只怕是拿奥运金牌的程度,不知会引起多大的关注。他并不想如此地惊世骇俗。   运动会后,杨文博拿到了教练给的六百元奖励金,长短跑各三百,对别人来说,这是聊胜于无的一笔荣誉奖励。   对杨文博来说,这是很大一笔钱,却如此轻易地得到。更何况,他还得了一身全套的运动装,比他以前的衣服质量好了不知道多少。   杨文博拿着钱回宿舍,王峰八卦地上来问,“拿了多少奖金?你小子行啊,平时看着弱不啦叽,没想到这么厉害。”   “六百,长短跑各三百。”   “请客请客请客。”   “来来来,我请客,我也拿了奖金,”崔浩勾着王峰的头,把他往外拖。   王峰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小四的家境差他看得出来,怎么能这样挥霍小四的钱呢。   “我请你们去吃食堂吃饭,花不了多少钱,”杨文博拿了奖金,并不吝啬那点钱,不过话刚说完,就收到了安琪的电话,原来安琪要回家了。   承诺了晚上请客,杨文博就到了安琪的宿舍楼。   杨文博到了宿管站,掏出一卡通,在宿管阿姨那登记了信息后,和几个男生并排坐在了大厅的长椅上。   “哥们,你来找谁的啊。”   “安琪。”   “哎哟,大美女诶,她是你姐吗?”   “她是我学姐,我是大一的学生。”   “行啊,哥们你走在了大多数人的前面,不但上学比人早,连追女朋友也赶在了学长我的前面啊。”   宿管阿姨接了个电话,就对大厅里的人喊道:“杨文博,你进去吧,601宿舍。”   其他人抗议了,“阿姨,凭啥他能进去,咱不能进去啊。”   宿管阿姨斜睨了这群觊觎自个儿宿舍女生的男生们一眼:“你们要是跟他一样的年纪,我也放你们进去。”   众人叹气,算了吧,在座的哪个不比这小男生大个六七八|九岁啊。   杨文博进了601宿舍,只见里面行李箱、收纳盒堆了一地。   安琪招呼了杨文博一声后就继续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放到压缩袋里,抽取空气。   杨文博看她模样吃力,忙道:“我来吧。”   安琪也没客气,直接把手上的活交给了杨文博。没离开前,她觉得自己已经收拾得够充分了,临了临了才发现还有好多事没做。   “颜颜,这盆君子兰交给你了,要好好爱护它啊。”   “朱朱,我的小仓鼠就拜托你了。”   朱歌连忙摆手:“千万别,我跟你说,我极其缺乏爱心,一点也不喜欢小动物。”   展颜把超级豪华的仓鼠屋挪到阳台:“交给我吧,放朱朱手里,两天就死了。”   “颜颜你最好了,”安琪又从犄角旮旯扫出一堆东西,“燕子,我的溜冰鞋、网球拍不想带走了,都送你了。”   刘燕心疼地看着堆在地上的东西:“这些买来要挺多钱的,带走还有用呢。”   “东西太多,不带了,”安琪豪气地摆了摆手,又拖出一个琴盒,“小学弟,我的吉他送你了,以后可以用来勾引小妹妹的哟,还有这个小风扇,我用不到了……”   安琪虽然送出去不少东西,剩下的还是不少,“这个收纳盒里都是书,很沉的,咱慢慢抬下去啊。”   “不用了,我搬得动,”杨文博很轻松地办起了装满书的塑料箱子,“搬哪里去啊。”   “跟我来,”安琪也没坚持帮忙,提了一个小包在前面领路,男人就是用来操劳的。   杨文博搬着箱子,脸不红气不喘地下了楼,宿舍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宝马,一个挺着啤酒肚带着墨镜的中年胖子靠在车门上抽烟,脖子上挂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项链,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中年人看见安琪,殷勤地打开了后备箱,让安琪把东西放了进去,盯着杨文博目光如炬,“闺女,这是?”   “这是我新认识的小学弟,来帮我搬东西的,”安琪对他爸的暴发户装扮已经无力吐槽了。   “叔叔好,我是安琪的同学,”杨文博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小朋友很有力气吗,不错不错。”   什么很有力气,明明是他爸很没用,爬上六楼就要了他半条命,帮忙搬东西那是想都别想。   最重的东西都搬了下来,剩下的也好办了,五人轮流搬了几趟就搬完了,对着空荡荡的床铺,众人不免感伤万千。   宝马车缓缓开动,安琪降下车窗,探出头来朝众人挥手道别,   离别的感伤让人心情沉重,心思最敏感的刘燕已经哭了出来。   这一去,也不知天南海北,能否再相聚。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世界之小   运动会过后,就是高校COSPLAY联赛了,杨文博去社团排练了几回,终于迎来了正式的演出。   演出之前,动漫社就已经联合学生会作了不少的宣传造势,如在音乐馆对着大路的侧墙上悬挂了大幅的宣传海报,提前十天赠送一定数量的门票等等,尽管演出本来就是免费的。   学校有什么演出或大型会议一般在音乐馆举行,COSPLAY联赛同样在音乐馆举行,演出当晚,音乐馆的两层看台还是被挤得水泄不通,场面十分火爆,不少外校的学生也跑来凑热闹了。   由于这里是神隐动漫社的主场,所以神隐动漫社的参赛节目放到最后压轴,同时在首场表演去年的参赛节目——《封神演义》。   展颜扮演九尾狐狸苏妲己,她长相本就艳丽妩媚,再穿上那身狐毛点缀的清凉戏装,当真美艳不可方物,看得东皇泽心痒痒,暗恨杨文博的身家是如此不给力。   幕布一拉开,就是苏妲己和纣王寻欢作乐、夜夜笙歌的场面,一群身着飘带彩衣的美女为纣王献舞,身姿灵动,曼妙非常。   突然间,有卫兵来报,西岐伯邑考求见。   故事正式开始。   去年这个节目没有夺冠,动漫社员们总结了不少缺点,比如说周商双方交战的过程冗长,观众不耐烦看下去,这一次动漫社就砍了很多情节。   而其中最大的缺点是武王姬发这个重要角色是女孩子演的,俊美是有了,却让人看着特别别扭,于是动漫社共同推举了杨文博来演姬发,姬发的服装道具他穿着也正合适。   姬发的冠冕以黑色、金色、红色为主,兼顾了威严与美观,为了镇住场子,杨文博还运转了天皇诀。天皇诀本就是东皇国历代皇室的不传之秘,练成后自然而然就带了帝王的威仪。   当杨文博在文臣武将、如花美婢的簇拥下出场时,直接秒杀了全场。   舞台两侧的液晶屏上即时滚动着观众发来的信息,诸如此类:   “武王真是美呆了,谁演的啊,有认识的赶紧吱一声啊。”   “赶紧吱一声啊。”   “吱一声啊,诅咒隐瞒情报的吃方便面没调料。”   “同诅咒隐瞒情报的吃饭没带钱。”   ……   “吱”   “吱吱”   “吱吱吱”   ……   《封神演义》之后,就是其他学校的演出,COS的大部分是日漫,如《薄樱鬼》、《轻音少女》等等,其中不乏服装道具精致、配音灯光契合的,但也有不少粗制滥造、光靠卖腐吸引眼球的,看得观众们嘘声四起,如果不是为了等最后一场的《黑执事》,他们早就退席了。   《封神演义》确实演得极好,配音鼓荡人心,剧情设置跌宕起伏,很好地调动了现场气氛,直到最后一场,观众们还在津津有味地议论着第一场的姬发和妲己是不是有一腿。   有那晚来的观众看到同学拍录的视频照片连肠子都悔青了,发誓买盘DVD好好欣赏,但是DVD再清晰又哪里比得了现场观看时的激动。   《黑执事》的故事梗概是一个家破人亡、满腔仇恨的十三岁贵族少年夏尔,与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恶魔塞巴斯蒂安签订了契约。   契约期间,恶魔将听从少爷的一切命令,直到复仇完成,契约结束。   届时,恶魔将取走少爷的灵魂。   由于与恶魔签订了契约,夏尔的左眼时刻浮现着紫色的六芒星图案,因此,夏尔的左眼长年带着眼罩,这也成了凡多姆伯爵的标志性打扮。。   节目开头展现了夏尔与恶魔签订契约的过程,故事截取了一些复仇过程中的重大事件,直到杀死堕天使,至此,复仇完成。   底下的观众精神一震,重头戏来了,动漫没有给出最后的结局,不知道神隐动漫社给的是怎样的结局,恶魔管家到底有没有取走少爷的灵魂,千万不要啊。   最后一幕,幕布拉开,背景幻化成残破的古堡,一只乌鸦蹲守在城墙上。   夏尔倚靠在原木色的长椅上,塞巴斯蒂安低垂着头半跪着,迷蒙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光圈。   完成了复仇,他们的契约也该结束了,夏尔闭上眼睛,等着恶魔取走他的灵魂。   与堕天使的战斗使俊美的恶魔失去了一条手臂,恶魔只能用牙齿取下仅剩的那只手的白色手套,白皙的手背上,有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恶魔抚摸着少爷的脸颊,顺势取下了少爷的眼罩,只见那美丽的蓝色眸子里,浮现着六芒星的图案。这就是契约,连恶魔也不能违背的契约。   塞巴斯蒂安直起身,离开了闭着眼坐在长椅上的少爷,向森林深处行去,森林越来越阴森,无数乌鸦躲在暗处逡巡,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少爷,无力倒下。   一个古老苍凉的声音在场中响起,“背叛契约的恶魔啊,终将受到惩罚。”   夏尔睁开眼睛,满眼的冷漠,向台下望了一圈,如同君王巡视着他的子民,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倒下的恶魔身上,缓缓开口:“塞巴斯蒂安,回来。这是命令!”   另一边的塞巴斯微微抬起了头,望着少爷的方向,“Yes,My Lord.”   两道光晕分别打在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的身上,配音切换到了片尾曲。   演出结束,幕布拉起,音乐仍在回响。   液晶屏上的信息滚动得非常快。   “我就知道塞巴斯酱不会伤害少爷的。”   “嘤嘤嘤,塞巴斯酱不会死的,讨厌,看完动漫就已经很难受了,还要让我再难受一次。”   “夏尔大人好威武,我错了,我一直以为少爷是总受,他实际是总攻啊总攻。”   “是啊是啊,少爷刚才看我的时候,我都要吓尿了。”   “不知道光盘什么时候出来,我一定买一张作纪念,这就是证据,也让我的老同学瞻仰一下咱S大的校草。”   “啊啊啊!我知道武王和夏尔大人是谁了。”   “说!”   “快说!”   “就是那位军训小王子啊。”   “没错没错。”   ……   演出完美收工,神隐动漫社的《黑执事》荣登COSPLAY联赛榜首,接下来再去其他几个高校巡回演出几场,杨文博的工作就结束了。   但动漫社的社长大人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如要和各大高校确定演出的时间,要考虑DVD售卖的后续问题等等。   日子就在杨文博上课、摘银杏、演出中波澜不惊地划过,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四六级考试即将开始,于是各大自习室爆满,还有不少人在图书馆席地而坐。   今天是双休日,杨文博没有转到底就知道不可能有位置了,转身回了宿舍,反正宿舍桌椅俱全,在哪不是一样的学习。   回到宿舍,其他三人都不在,杨文博花两小时做完了一套星火的四级模拟试卷,估了一下分数,如果作文能得一半分的话,试卷上六百分是不难的。   估好分数,杨文博心放松了些,瞄了一眼手机,才九点多,还早的很。全神贯注做了两小时试卷,精神有些疲倦,便打开带锁的抽屉数起了钱,数钱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当然,前提是那是自己的钱。   COS演出一千多,卖银杏果一千多,国庆兼职五百,银行卡里一千多,他现在的总资产将近四千,加上六千的贷款额度,明年的学费有了。   杨文博隐隐觉得COS演出他不该拿这么多钱,毕竟一千太多了,外公一年也就能赚一两千。不过他也不敢向其他动漫社员打听情况,万一其他人拿的钱没他多,心里有意见就不好了。   “小子,你赚钱了,也该买蛋糕了,”东皇泽的声音幽幽响起。   杨文博将抽屉里的零钞分类,挑出百元大钞准备用自动存款机存进去,假装没听见东皇泽的话,大城市的蛋糕不是一般的贵,最小的八寸鲜奶蛋糕就是六十起步,慕斯蛋糕必定在一百五十以上。   “小子,你是打算食言而肥?”东皇小王爷怒了。   杨文博无奈道:“这些钱是打算交学费的。”   “你的学费最多九千,还有得剩,”东皇泽也不是好糊弄的。   “我总得吃饭吧。”   “你每月有三百块钱工资。”   “冬天快到了,我总得买两件衣服吧。”   “你不怕冷。”   “这是我自甘堕落出卖色相赚到的钱,现在不嫌弃了?”   “嫌弃。但我要吃蛋糕。”   杨文博气结,东皇泽的脸皮已经越来越厚了。   “嘀嘀嘀,嘀嘀嘀……”   杨文博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展颜打来的。   原来是国展中心要在元旦举行奢侈品展会,展方邀请了学校的动漫社在当天到现场活跃气氛,演出费给的还不少。   展颜已经兴奋过度了,这是她们动漫社第一次走出校门诶,尽管展方邀请的不止他们一家。   和学姐聊了一会天后,杨文博翻起了图书馆借的刑法案例,假装忘了刚才和东皇泽的不愉快。   东皇泽却没打算放过他,施展了唠叨大法,你问他王孙贵族的矜持哪去了,哎,不是这小子疯就是他自己疯。   杨文博被唠叨得没办法,正准备忍痛给他买一个算了,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抽出书架最边上的一本小册子,正是新生入学指南,翻到其中一页,里面有张拍摄各种小蛋糕的彩图,据上面介绍,三食堂的西点屋蛋糕物美价廉。   最重要的是,那一块块小蛋糕并不是整的,这样价格肯定没那么贵吧。   杨文博的宿舍靠近学校南门,而三食堂靠近北门,两者之间隔着一座后山,因此骑车到三食堂用了将近一刻钟。   三食堂西点房的各类糕点果然比一食堂的精致多了,杨文博不顾东皇泽的抗议挑了一块小小的蜂蜜胚芽蛋糕,校园卡一刷,十五块钱没了。   杨文博把车停在后山边上就召唤东皇泽出来了。   东皇泽看着那块还没巴掌大的小蛋糕,满脸的苦大仇深,不过看了看蛋糕诱人的色泽和香气,还是没禁住诱惑,两口吞了下去,真甜,还一点都不腻。   吃完了蛋糕,东皇泽也没打算把身体还给杨文博,而是踩起了脚踏车。以前杨文博练过带横杠的老爷车,不过他嫌弃车脏,玩了两次就不玩了,对自行车不怎么熟悉,行进路线呈不规则的S型。   原本路上空旷还好说,但一辆轿车从边上擦过的时候,东皇泽一惊之下居然没控制住车,重重地摔在地上,被杨文博的身体强制排斥了出去。   沈清泽要在S大对面新建一个微型商业圈,实地考察后心情甚好地到S大转转,哪想这一转就出事了。   “沈……沈总,怎么办,”司机都被吓得磕巴了,在人家的学校撞了人家的学生,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大发了。   “什么怎么办,赶紧叫救护车,叫学校内部的救护车,”沈清泽镇静地打开了车门。   “可……可我不知道号码。”   沈清泽回身看向司机,那眼神吓得司机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拨了114,“喂,我要S大校医院的急救号码。”   杨文博刚回到身体里就感觉到了胳膊和膝盖的剧烈疼痛,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还好没骨折。   沈清泽下了车,就见一个穿着黑白色校服的娇小少年蜷缩在自行车旁,瞧着好不可怜,看那眉峰纠结的小脸,这不是他一直寻找的杨文博么。   杨文博虽然浑身都痛,但警惕性一点没降低,沈清泽一下车他就看见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这么小,他在学校好好呆着也能碰见这种变态。   沈清泽面带忧色地蹲到杨文博面前,“你伤的怎么样,我抱你上车。”   杨文博戒备地往后缩了缩,加紧运功活血化瘀。   沈清泽心中苦笑不已,这孩子是被表弟和爸爸吓坏了,只得更加地温言软语,全然不管那温柔的语气和他这张脸这副身型配不配,“你在哪个初中上学,告诉哥哥好不好。”   杨文博编不出什么学校,只是摇了摇头,说:“没有学校。”   “你没上学?”沈清泽蹙起了浓眉,“你先跟哥哥去医院,以后哥哥给你交学费好不好?”   “不用,”杨文博硬生生地拒绝了,爬起来去扶自己的自行车,就要推车走人。   沈清泽拉住了杨文博的胳膊,“你刚才摔得那么重,还是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   两人拉扯期间,突然平地一声雷,从梧桐树后窜出个举着手机的瘦弱男生,男生虽然瘦弱,声音着实不小,大吼道:“放开那个同学!让我来……咳咳,你的车牌号和肇事行为我已经拍下来了,敢打人的话你出不了这个学校。”   沈清泽愣住了,杨文博趁机拽开了对方的手,跨上自行车,以每秒三十米的速度离开了。   男生愣住了,您不是被车撞了吗。   沈清泽沉着脸上了车,吩咐司机,“赶紧追上他。”好不容易碰到人,要是这回还弄丢就太背了。   司机不敢怠慢,连忙发动车子追了上去。可这学校他们哪里有杨文博熟,没一会儿就把人跟丢了。   沈清泽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乎那位少年,天下可怜的孩子那么多,也没见自己发什么善心,可这个孩子,他本能地想去关心。   杨文博背靠山壁,喘了喘气,刚开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山壁上方数着一块警示牌:危险!禁止攀爬!   如果警示牌上仅仅只有“禁止攀爬”四个字的,杨文博说不定就不爬了,从本质上来说,杨文博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校方既然禁止攀爬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攀爬呢。   但是警示牌上偏偏有“危险”两个字,杨文博艺高人胆大,不想着校方怕学生有危险竖了这块牌子,但我不怕危险,应该可以上去看看。   前几天王峰在校论坛上看到有人发了从山顶俯视校园的照片,还装模作样地配了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校园终于小。”   他们三个一直想拉自己去后山探险,现在不如先去探探路,看哪边好走一点。   锁好车子,杨文博脚一蹬就攀上了山壁,在灌木和小树之间穿梭,没多久就看见一条小路不甚分明的小路。后山虽然禁止攀爬,但长年累月,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造访过了。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这一条条小路。   小路两旁,有几株成熟饱满的高粱,也不知道荒山上是怎么长出来的。   再走了一段路,杨文博居然看见了一小片菜地,不知是哪位大能在防守如此严密的后山种菜。   继续走了一段路,杨文博看见了一个活人,一个披着长卷发的高个红衣女子。   杨文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女子动弹,但他不走这条路只能钻灌木丛了,他不想弄的一身灰,于是咳嗽了声。   背对着他的女子受惊地转过身来,又转过去往旁边挪,把小路让出来。   杨文博没管住自己的嘴,他说:“学长,你也爬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愿为女人   展鹏飞直接愣在了当场,他没敢转头,也没敢说话。   杨文博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尴尬地补救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说罢擦过展鹏飞在狭窄的小路上往前走去,哪知才走了两步就被攥住了胳膊。   “我其实……”展鹏飞鬼使神差地拉住了杨文博,他直觉这个少年不会嘲笑他、伤害他。   “阿嚏,”没待展鹏飞说完,杨文博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展学长的身上实在太香了,也不知道洒了多少香水。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展鹏飞忐忑不安地看着杨文博。   杨文博扫了一眼展鹏飞的脸就没敢再看,那厚厚的粉底霜、殷红的嘴唇、粗黑的眉毛颇有喜剧效应,只安慰道:“我怎么会看不起学长,人各有所好,又不危害社会安定团结,没什么大不了的。”   展鹏飞勉强笑了笑,脸上厚厚的粉底就裂开了。   “学长,我们换个地方呆吧,万一还有人上来就遭了。”   “你跟我来,”展鹏飞拉着杨文博往山上走,选了一个不起眼的灌木丛钻了进去。   杨文博跟在展鹏飞后面在小树林里钻,前面飘来的一阵阵香风害得他苦不堪言,只好屏气敛息,没走多长时间,就觉得光线明亮起来,前面豁然是一片乱石岗。   这篇乱石岗像一个大碗倒扣在小树林里,零散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展鹏飞把人带到,原本想洗把脸、换个衣服的,但是到了地方,他却不想这样做了,他想以女人的身份,和一个男人多呆一会儿,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感受不到这份快乐。   “学长,其实异装癖是一种心理疾病,应该能治好的,”杨文博虽然不想打击展鹏飞,但本着朋友的道义,他还是想学长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那样的人生才不会太辛苦。   “治不好的,”展鹏飞和杨文博并排坐在大石上,揪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他偷偷地找过心理医生,但是,没有用。   “我会帮你的,”杨文博郑重地作了承诺。   “谢谢,我信你,”展鹏飞心头的重压似乎也消散了些,他毫无理由地信任他,尽管对方尚且稚嫩。   “我能问学长为什么会有这种爱好吗?”杨文博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揭人伤疤非他所愿,但想治好学长的病,就得对症下药。   “你知道我和展颜是龙凤胎吧,”展鹏飞缓缓展开了叙述,“我与展颜是异卵双生,妈妈嫌弃我们不是同卵双胎,从小把我打扮得和展颜一模一样,留长长的头发,穿漂亮的公主裙。   直到我上了小学,妈妈把我的漂亮衣服都收走,给我剃了个光头。爸爸说,穷养儿,富养女。所以我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套洗得发白的衣服,展颜却每天都有新的漂亮衣服穿,有漂亮的发卡和头花。   我舍不得自己的漂亮衣服,也嫉妒展颜,经常去偷她的头花和蕾丝裙,后来爸爸把我揍了一顿,我才停止这种行为。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个女孩儿该多好。   如果我是女孩,就有数不清的漂亮首饰和衣服;如果我是女孩,爸爸就不会逼我进公检法,妈妈也不会逼我学国际贸易,我就能像展颜那样喜欢什么学什么;如果我是女孩,就不会这么累,就能被人疼宠,而不是费劲心力地讨好别人。   又或许,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只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变成男孩……”   杨文博静静倾听着展鹏飞痛苦的独白,不知从何劝慰。   “闷了吧,不说这些了,”展鹏飞摘下头套,拧开矿泉水瓶洗脸。   “我帮你拿着,”杨文博接过展鹏飞手里的矿泉水瓶。   展鹏飞捧着双手,待杨文博倒了点水,就浇到脸上把脸打湿,从包里掏出一瓶卸妆油,抹到脸上。一瓶水用完,脸基本洗干净了。   洗完脸,就该换衣服了,可展鹏飞瞄了瞄杨文博,见对方只是担忧地望着他,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如果他还是男装,丝毫不介意在别人面前换衣服,可现在他穿了黑色的蕾丝胸罩、黑色的蕾丝内裤、黑色的丝袜、红色的裙子,他就像一个女人般羞于在其他男人面前袒身露体。   杨文博没察觉对方的纠结,他只是担忧道:“天气这么凉,学长穿的也太少了。”学长不像自己身负内功,肯定是怕冷的。   他穿得少自然是因为东西带着方便,原本不觉得,现在听杨文博一说,突然冷得发抖。   “我给你暖暖,”杨文博见展鹏飞冷得发抖,从后抱住展鹏飞的腰,渡了一丝内力过去。   展鹏飞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是他以女装的状态,第一次被别的男人抱,真的很温暖。怕被发现自己剧烈的心跳,展鹏飞拉开了杨文博的手,说:“我换完衣服就不冷了。”   “好的,你快换吧,”杨文博乖宝宝似地收回手,坐直了身体。   展鹏飞原本打算先脱下丝袜,换上牛仔裤,再直接从衣服里取下胸罩,最后换上衣,但看着杨文博亮晶晶的眼睛,他改变了主意。   于是杨文博看到学长撩起连衣裙从头上脱下,六块腹肌的上方,是黑色镂空的蕾丝胸罩,六块腹肌的下方,是黑色镂空的蕾丝内裤,再下方,是黑色|网袜。他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了那位身穿女仆装的欧美壮士,眼神闪烁地转过了头。   展鹏飞看着杨文博蔓延到耳朵的粉色,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满足感,心情愉悦地换了衣服。   杨文博见展鹏飞换了衣服,那些许的不自在也消失了,两人一同下山,到了路口分别了。   不快不慢地骑着车,杨文博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展学长的内裤换了吗?   “这个展鹏飞你可千万不能收了,”东皇泽的声音严肃地响起。   杨文博早已习惯了东皇泽的神出鬼没,没有因为这幽灵般的声音而有丝毫意外,只道:“不收。”   “这就对了,想当年本王向皇兄索要东夷小国的公主,洞房花烛居然摸到了不该有的东西,可把本王恶心坏了。”   “那公主怎么变成男人的。”   “是那什么皇子要代妹出嫁,怕本王糟蹋了他的好妹妹。”   “那后来呢?”   “没了!”东皇泽硬邦邦地回了句,他才不会告诉他这个蛮夷皇子勾上了他的皇兄,免去了灭国之祸,让他有气没处发,“那小国皇子好歹脸长得不错,展鹏飞可是惨不忍睹。”   杨文博刚刚勾起的好奇心就被打落了,他就知道不该搭理东皇泽。   锁好车,提着书包回到宿舍,就看到宿舍三人紧张兮兮地看着阳台,王峰攥着晾衣杆,嘀咕道:“我的被子啊,今天非要你屎债血偿。”   田复拦着王峰:“别冲动,你一捅它,它肯定就要飞走了。”   杨文博看向阳台,只见一只红嘴黑羽白尾的不知名鸟睥睨众生地蹲在阳台上方的晾衣架上,显然是它污染了王峰的被子。他们宿舍靠近后山,来回盘旋的鸟很多,但这么嚣张的还是第一次见。   杨文博从裤兜了捻起一枚硬币,一块钱的,赶紧放回去,换了个一毛的,如同夺命镖般射出半开的窗外,射中了不知名鸟的爪子。   不知名鸟凄厉地哀嚎一声,从晾衣杆上坠落,掉到三人的面前。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好端端的,这只鸟怎么掉下来了。   崔浩反应最快,像拎鸡一样拎起来不知名鸟的翅膀,发现鸟的腿部有一道割痕,正在流血。   王峰苦逼地把被子抱回去拆洗,才发现杨文博回来了,灵光一闪,“小四,这鸟是不是你打下来的,我刚刚见白光划过,这鸟就掉下来了。”   其他两人也目光灼灼地看向杨文博。   “是啊,”杨文博平静地放下书包,“你不是要屎债血偿么。”   “厉害!”三人没怀疑这话的真实性,除了小四,还有谁能把这鸟打下来呢。   “我在乡下经常打鸟烤着吃,熟能生巧吧。”   王峰咂了咂嘴,“以后我们有口福了,后山好多鸟呢。”   田复翻了翻白眼,“现在鸟类是保护动物。”   王峰只得哀叹一声,扒下被套去漂洗,临走前吩咐,“别把这只鸟放走了,我要好好折磨它一番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崔浩笑眯眯地拿尼龙绳绑了不知名鸟完好的那只腿,“那不行,我等会要把它送给英语系校花,嘿嘿,捡到一只受伤的鸟的善良男孩,把受伤的鸟交给善良的女孩照顾,哈哈,这回学姐一定会接受我的求爱。”   王峰一听这话,被套也不洗了,和崔浩据理力争那不知名鸟的所有权,还想拉杨文博做裁判,一抬头,杨文博已经不在了。   杨文博回宿舍拿了落下的校园卡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食堂吃饭了,要了大份米饭、一份白菜、一份土豆、一块鸡腿,十一块钱没了。   杨文博忧愁地叹了口气,最近他每晚睡觉腿都抽筋,饭量奇大,每天不吃点肉就没精神,吃完饭没一个小时就又饿了。   他算是深切了解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含义,他没有老子可吃,所以他只能吃穷自己,每月那三百二十元勤工俭学的工资根本不够用。   吃完饭,杨文博摸了摸肚子,只有半饱,有心去添点饭,可菜已经没了,这种袖珍的菜量,根本吃不了几口。   他知道自己要长个子了,现在的营养很重要,每次经过食堂边上的奶亭,他都想订一份牛奶,可不用数钱,他就知道自己付不起这份预算。   正在杨文博对着奶亭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却是许久没联系的愣子哥。两人都没办什么乱七八糟的套餐,发一条短信收一毛,打一分钟电话收三毛,因此两人没什么重要的事一般不联系。   接完电话,杨文博忧愁的神色渐渐消失。   原来学校对面要建大楼,愣子哥很快就要到这边来上工。工地离学校这么近,自己要是能在工地找个工作肯定很方便。如果对方不要自己,可以少要一点工钱。   这么一想,杨文博路过小超市的时候,很奢侈地买了一盒纯牛奶。虽然他没尝到味道,但东皇泽喝的还不是进了他的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蛮夷皇子是我临时想的,偶已经以他为中心构思了一个国仇家恨、虐恋情深的故事了,可惜没精力写出来,T^T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赖在工地   “完了完了,听力题没一句听懂的,”王峰一出考场就嚎了起来。   “没关系,这学期不过,下学期再考呗,下学期不过,下下学期再考,下下学期不过,下下下学期再考……”崔浩笔也不拿了,插着裤兜走了出来。   田复推了推眼镜:“据我四处讨教来的经验,四六级这东西,必须在大一一次性通过,不然那分是一次更比一次低。”   “三儿你能不这么打击人么……”王峰再度哀嚎,四人里面,田复杨文博这两个每天六点起床背书的变态自然是没问题,崔浩在追英语系的妹子,时常跟妹子屁股后面蹭课,应该也没问题,唯有他到了大学太放松,前几日做了一套试卷才惊觉高考时的水平已经在加速度下滑。   考试前四人已经就如何传纸条如何对暗号作了精密的安排,可惜没用上,位置隔得太开了。   杨文博在三人说了一堆废话后才走出教室,他向来没有提前交试卷的习惯,每次都是监考老师提示了考试时间到才会交卷。   田复刚刚已经和王峰、崔浩对过答案,可惜这两人水平太次,三个人三种答案,见杨文博出来,眼前一亮,又一题一题和杨文博对起答案,大部分题目一样,不一样的地方两人还各自解释下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崔浩、王峰对视一眼,佩服这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田复和他们对答案的时候,他们想半天也想不到那是什么题目,考完试就忘得差不多了,哪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四人且走且谈,在食堂吃了个午饭就分道扬镳了,王峰要去打游戏以排解考试的郁闷,崔浩要持之以恒地骚扰英语系系花,田复要去图书馆巩固提高。   杨文博没课的时候也是在图书馆度过的,中午一般用校园卡刷台电脑,校园卡里有六百个小时的上网时长,这六百个小时用完了,就得花钱刷机,一块钱一小时,价格还是相当优惠的,只有网吧的三分之一。   从小到大,杨文博摸电脑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几小时,能学会简单的应用已经是他天资聪颖了,大部分学生都是在游戏厅、网吧学会的电脑。现在图书馆有电脑,有C++、PHOTOSHOP、网页设计等电脑教材,杨文博也不会浪费了这么便利的资源。况且他的时间并不算丰裕,东皇泽那家伙突然迷上了后宫动漫,在他学编程的时候总是吵着嚷着要看动漫、占用了他大量的时间。   想到愣子哥说今天上午到学校对面的工地准备开工,杨文博修改了去图书馆刷机的计划,改为考察对面的工地。   学校隔着一条主干道的对面有大片大片被围墙圈起来的荒土坡,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闲置着不开发。   那些围墙因年久日深已残破不堪,那处低矮的荒土坡被勤劳的居民改造成了一块块菜地,旁边低洼处被雨水浇灌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   只见一排排活动板房整齐地被码在荒地边缘,不远处停着挖掘机、推土机等大型机械。   “愣子哥!”杨文博运气朝着人最多的那一撮喊了起来。   愣子正抡着铁锹清理土层里的碎石,十二月份的冷天气里只穿着一件汗衫,隐约能看到健美的腹肌,臂上肌肉也随着用力的动作紧绷起来。他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瞧见远处的身影,连汗也顾不得擦,朝旁边的工头告了个假,高兴地迎了上去。   杨文博瞧了瞧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没耽误你工作吧?”   “没事儿,说几句话能耽误什么功夫,”愣子咧了咧嘴,露出了浑身上下最干净的牙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垮下脸,“工头说了,未成年的不收,S市查得严。”   “噢,”杨文博满是期待的眸子免不了染上失望。   愣子沉吟了下,“阿文,我在火车站那边的工钱结了,你先拿一千去,不够了再跟我说,等你以后出息了再还我。”   杨文博无奈道:“你家一个生病的、三个读书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再说我也不缺钱。”   “你的情况我也差不多知道,交了学费基本就没钱了,”愣子踢了踢露出土面的石头,“我从小就是把你当亲弟弟看的,有了困难我不帮谁帮。”   “我真不缺钱,”杨文博历数着自己这段时间赚到的钱,最后道,“实在没钱了,我可以先欠着学费,毕业再还,每个月还有三百二十元的工资,不管怎么也不可能饿着。”   听了杨文博的话,愣子浑身都轻松下来,让他帮助阿文他是愿意的,可是这担子太大,不是表表决心就承受得起的。   其实上大学也不难嘛,愣子站在石头上,望着马路对面S大雄浑质朴的校门、标志性的各类建筑、进进出出的学子,喃喃道:“上学真好。”大学的生活让他向往,可他连初中都没读完,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   “愣子有空没?把这车石头推边上去!”一个大嗓门的汉子遥遥朝愣子喊了一句。   “马上去,”愣子对吼了一声,抱歉地看向杨文博,“这两天大伙才来,事儿比较多,等晚上空下来我请你吃饭。”   “没事,你去忙吧,我随便转转。”   “行,注意点安全,当心脚下啊,”愣子嘱咐了一番才磨蹭着干活去了,心里总有些不安定,他想他能理解那些把孩子带工地上的工友的心情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打地基是一个建筑工程里最基础也最要紧的工作,如今施工队所做的是打地基的第一步,就把地基向下深挖,排查空洞、抽除地下水,防止地基不牢、大楼沉陷。   这片地基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用挖土机挖得不太顺利时就得手工上,用铁锹把土层挖开,再用铁锤把石头砸松,愣子之前已经抡锤子砸了一上午的石头,现在胳膊还麻着。   愣子要推的手推车里堆满了石头,都是日后回填土用得着的,从这一片推到边缘的石场可一点都不近,现在工地到处都是乱遭遭的,时不时还要绕点远路。   甩了甩胳膊,愣子把推车的牛皮绳挂在脖子上,扎下马步,双臂用力一抬,车动了。这样的独轮车在平地都不怎么好控制,更遑论坑坑洼洼碎石满地的工地了。   愣子屏气凝神地推着车,经过一个斜坡时,车被人擦了一下,顿时就不受控制了。   “快来个人帮忙啊,”愣子霎时间急出了一头汗,死死稳着车子,却还是感觉车一点点脱离了控制,斜坡下有不少人,这车要是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完蛋了,出了这样的事故,自己的工钱还不知道要扣掉多少。   就在愣子快要绝望的候,车突然稳住了,只见杨文博单手扶着车把,像摆弄玩具一样把装满石头的独轮车摆正了,那一瞬间,愣子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也有不可置信的玄幻感。   “愣子哥,我来吧,”杨文博趁着愣子愣神的时候,取下他脖子上的牛皮绳,往车上一搭。   “别,你推不动,”愣子摇了摇头,默念着这是错觉这是错觉,阿文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我就试一试,”杨文博把愣子推开了些,没挂牛皮绳,也没费多少劲就抬起了独轮车,沿着弯弯曲曲的斜坡平稳地推动着车子,路上压过几个石子儿也没使独轮车有什么歪斜。   “阿文,重不,放下我来吧,”愣子护在杨文博的斜前方,只待一有不对就稳住车子,哪知杨文博直到把车子推到石场也没露出丝毫的疲态,当即惊叹不已,“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力气这么大。”   “以前也没有用力气的地方啊,”杨文博打了个哈哈就把事情圆了过去,他的力气大是因为修炼了天皇诀,他曾想过把天皇诀传授给愣子哥,不过被东皇泽严词拒绝了,天皇诀是皇室的不传之秘,对资质的要求也很高。   “阿文,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是周六,不上课。”   “对哦,可惜我们没有休息日,不然还能陪你玩玩,”愣子推着车往回走,颇有些感慨,工地这么忙,连请阿文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   “我现在不就在玩么,”杨文博跟在愣子屁股后面,想了想道,“愣子哥,我去帮你干活吧。”   “这活又脏又累,不是好玩的,”愣子劝说着,“而且你做事也没人给你发工资。”   “我试试呗,说不定我活做多了工头就肯给我结工资,”杨文博赌气地踢了踢石子儿,找工作连番的失利让他心情烦闷。   愣子也没什么话好劝,只道:“我再找工头说说。”   “不了,我先跟你去干活吧,”杨文博想着再来一次工头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就不去费这个事了。   愣子想了想,给杨文博分配了一双手套,让他随便捡个工具跟着自己,想当年他也是这个年纪出来工作的,吃了多少苦已经说不清了,工地也没什么未成年和成年的区别,再说他从小长得高大也看不出有多小,真不知道顿顿稀饭红薯他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不过阿文长得这么好,在工地里一点也不适合,愣子忧心地找了把铁锹给杨文博,让他跟着自己挖土,省得被人给欺负了。   杨文博除了一开始业务不熟练,干活的速度慢了些,上手之后那速度比愣子就快多了,愣子铲一锹土的工夫,杨文博就能铲两锹土。碰到大块石头的时候,愣子要铲开周围的土层才能把石头挖出来,而杨文博用铁锹在石头下面一撬,就能连石头带土地挖下来。   “愣子,这小朋友谁啊,”工头吸着烟,往坑边靠了靠,他刚才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这小朋友力气、耐力都非常好,连续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休息都没休息一下。   “我同村弟弟,就是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个,”愣子咧着一口大白牙,拍了拍杨文博提醒道,“这是我们工头,王叔。”   “王叔好,”杨文博放下铁锹,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工头吐了一口烟,“愣子啊,不是叔不肯帮你,S市对用工查得忒严,今天来一监察队,明天又来一检查队,出了事经理怪下来我就不好做人了,而且账上的人也不好说话。”   “王叔,要不检查队来人了您就说阿文是来玩的,反正阿文是S大的学生,也查不出什么”愣子绞尽脑汁想理由劝着工头,“而且阿文力气很大,刚才我都要翻车了,还是阿文稳住的,不会拖大家后腿。”   “S大的学生,这么小,”工头弹了弹烟灰,有些不可置信。   “我经常跳级,上大学就早了点,”杨文博从兜里掏出卡,“这是我的校园卡。”   工头翻来覆去看了看校园卡,照片确实是这孩子,乖乖,S大可是南方最好的学校,他家侄子复读了三年也没考上。   “王叔,阿文要是再找不到活干,连饭都没得吃了,”愣子不遗余力地做着工头的思想工作。   工头把校园卡还给杨文博,沉吟了会道,“这样吧,你是学生,平时还要上课,有空就来工地,我们工地多劳多得,你做得好,我就多给点工钱,账上就发给愣子。”   “谢谢王叔,”两人喜出望外,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现在是峰回路转。   “那个阿文是吧,要是有人问你来干嘛的,你就说是到工地上来玩的,千万别说是来干活的,”工头叮嘱道。   杨文博连忙保证:“王叔放心,这个我懂。”   愣子也保证道:“您放心,我会带着阿文做事的。”   工头点了点头,就到别的地方巡视去了。   杨文博和愣子对视一眼,俱是高兴得眉开眼笑,杨文博再干活的时候,心情好了不止一倍,工作效率也加大了不少。   挖了一会儿地,愣子就带着杨文博敲挖出来的石头,有些石头太大,就要敲碎了用来打地基。   杨文博看了看那脸盆大的铁锤、手臂粗一人高的木柄,想来分量不轻,颇有李元霸擂鼓瓮金锤的架势。   愣子握着木柄,扎下马步,使尽浑身力气才抡起铁锤,重重地砸了下去。   杨文博看了一会儿就要上手试试,愣子教了他一些发力的要点,嘱咐他注意不要拉伤韧带,就紧张地站在了一旁。杨文博抡了抡铁锤,重量还行,如果是在古代,他也应该是李元霸一级的猛将。   远处的工头眯着眼点了点头,这小子跟愣子一样,是个实在的,不会偷奸耍滑。   工地上的人轮流出去吃饭,这会儿轮到了愣子这一批,愣子带着杨文博在小池塘里洗了洗手,小池塘还蛮深的,水也挺清,据工头说,要把这小池塘扩成一个湖。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七度空间   因为有着《建筑工地食品安全管理条例》的严格监管,食堂利润不高,工地又怕麻烦,干脆就不开设食堂了。   只要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总能有地方吃饭。   比如离工地步行五分钟远有一处小商品市场,小商品市场一二三楼有卖衣服的、卖文具的、配眼镜的、修电脑的、卖药的、卖廉价首饰等小店,有游戏厅、网吧、美发沙龙、肯德基等休闲娱乐场所,五花八门,附近大学的学生都喜欢到这来逛。   小商品市场负一层有各种小饭馆,市场外面还有骑着三轮车来卖炒饭的、卖杂粮煎饼的、卖韭菜盒子的、卖凉皮凉面的、卖手抓饼的、卖油炸食品的,不一而足。   如今这些卖炒饭的、卖杂粮煎饼的、卖韭菜盒子的、卖凉皮凉面的、卖手抓饼的、卖油炸食品的都跑到了工地门口,尤以其中一家卖快餐的生意最好。   卖快餐的中年妇女原本是卖杂粮煎饼的,从丈夫那得知这块荒地要施工后,毅然买了几个不锈钢桶,今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十来点钟开始蒸饭做菜,做好了放到不锈钢桶里,用海绵包住保温,推到工地来卖。   不少工人已经端着饭盒来打菜了,这样的饭菜比店里便宜一半多,两素一荤只要五块钱,有那舍得花钱的还买个茶叶蛋加餐,也有那连五块钱也舍不得花的,在啃着馒头就咸菜。   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六七十岁的样子,坐在大石头上,脚边放着一壶白开水,正在往馒头里塞咸菜。   杨文博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之前他看着老人推着一车石头很辛苦的样子,就想帮他推过去,不过老人并不领情。   愣子听杨文博说要带他到学校食堂吃饭就跑回去换了身衣服,回到工地门口见杨文博时不时看一眼老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轻声道:“老李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吃这碗饭的,你不用管他。”   杨文博点头道:“我明白。”老李就是吃这碗饭的,他根本帮不了他。   他只是想起了外公,他不知道外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苦活累活,又啃了多少馒头咸菜。他想过无数次出息了要怎么让外公过上好日子,没成想,还没等他出息,外公已经不在了。   “其实老李也挺可怜,儿子修器械时闷死在里面,厂子不肯赔钱,非说是职工不遵守安全生产守则,儿媳妇跑了,留下一个孙女要养,所以脾气犟了点,”等红绿灯的功夫,愣子找话题跟杨文博聊了起来,“像老李这么大年纪工地一般不收的,怕出事故担责任,还是王叔心善才能留下来。”   “绿灯了,”杨文博拽着愣子往对面的学校跑,绿灯时间太短,马路太宽,不小跑还不一定能在绿灯消失前穿过马路。   愣子原本过校门的时候还有点犯怵,见岗亭里的保安没拦人才松快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进大学的大门,十分地新奇。   杨文博让愣子原地等了一会儿就把锁在车棚的自行车拖了出来。   “真漂亮的车,你买的啊?”愣子待杨文博骑上车子就跳到了后座上。   “学姐送的。”   “你交女朋友啦!”   “没有,学姐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你女朋友送你车干什么?”   “……”   杨文博一边骑着车一边给愣子介绍周围的建筑,很快就到了食堂,他之前考完试就直接吃了饭,但在工地忙活了一通又饿了,于是点了两份一样的套餐。   愣子抢着要付钱,听杨文博说了食堂不收钱只刷卡才作罢,想着以后到饭馆请回来。   找到位子坐下,愣子不由感叹S大的饭菜真贵,而且食堂不收钱,他也没法经常吃。   S大的食堂对比外面的饭馆自然便宜些,但对比那些无证经营的三轮车食堂出品自然是贵了。   两人吃完饭就准备回工地,中午休息的时间很短,吃个饭的功夫就没有了,更别说愣子还得把脏衣服换回来。   此后连续十来天,杨文博只要不上课,都在工地做工,他不吝惜力气,也肯帮别人的忙,工地的人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转眼就到了元旦,元旦那天一大早,展颜就借了一辆校车,把动漫社的人集体拉到了国展中心。   国展中心的场馆很多,最大的是B场馆,展览珠宝首饰名包名表等各类奢侈品,T台上有不少模特在走秀,动漫社当然不是在这里演出,他们是在隔壁展览儿童玩具的A场馆演出。   A场馆每逢周三周六都有招牌会,今天被用来展览SD娃娃、汽车逼真模型等各类玩具,为了与B场馆争夺人气,展方特意请了各大高校的动漫社来演出。   今天S大的两场节目《封神演义》和《黑执事》都排在中后的位置,离出场还有挺长一段时间,   杨文博在A场馆转完了就到B场馆去转,哪想却看见了两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人,一个是被他拧断手臂的陈天,一个是阴魂不散的沈清泽。   “表哥,这几个模特不错吧,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陈天搂着一个模特的细腰,说得颇为暧昧。   “还行,”沈清泽敷衍地回了句,目光突然捕捉到不远处的杨文博。   杨文博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如果现在他只有一个人,必定要揍他们一顿方能解气,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可不能搞砸了演出。   “跟着那个穿白色运动服的男孩,”沈清泽对身边的保镖低声吩咐道。   保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甚至没人意识到他的离开。   杨文博敏锐地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他没有回A场馆,而是去了C场馆,相较于A、B场馆,C场馆稍微有些冷清,这里展出的多是仿古家具,他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看个新鲜,当看到一架精雕细刻小房间一般的千工拔步床时,惊叹地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身后某个地方隐藏的人也停住了脚步。   杨文博很无奈地听着东皇泽吹嘘他是如何和众位美人在类似的床上颠鸾倒凤,还传授了些诸如床上运动都有哪些姿势、手要绑在哪里才显得我见犹怜、人要怎样固定才能防止自残等“宝贵”经验,最后展望了一下左拥右抱的美好未来,承诺日后亲身上阵教导他人事。   他已经捕捉到了跟踪之人的位置,手指捏着裤袋里的硬币,犹豫再三后,还是放了下来,那人未必不能猜出硬币是他射的,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异常之处。   保镖见自己跟踪的目标已经在拔步床前站了很久,稍微放松了些警惕,突然眼一晃,好像有什么不对,糟糕,人跟丢了。   杨文博回了A场馆,见动漫社的人都在排演,不由为自己无所事事地晃荡感到羞愧。   客串主持人的妹子有些小紧张,把动漫社的社员当做观众,演练起来,“大家好,这里是七度空间神隐动漫社COSPLAY……”   “停!STOP!”展颜做了个停的手势,“今天我们可没拉赞助商,你免费给别人打广告干什么。”   “嘿嘿,说得太顺口了,”妹子清了清嗓子,重新来过。   杨文博:“学姐,七度空间是什么?”   展颜:“……”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重遇豺狼   B场馆临时搭建的舞台下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部分是父母带着孩子,也有错过COSPLAY联赛和想再看一遍节目的各大高校学生。   神隐动漫社在后台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们上场,台下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其中一个就是沈清泽。   沈清泽满心期待着保镖探查清楚杨文博的底细,没想到那蠢货却把人跟丢了,亏得还是特种兵出身。眼见奢侈品展有条不紊地举行,嘱咐了助手有事直接CALL他就在各大场馆里转了起来,本来并未期望能那么巧地碰见那小孩,但事情偏偏就有那么巧。   随着音乐响起,杨文博轻车熟路地带着武王姬发的行头上台,只往台下看了一眼他就发现了沈清泽。   沈清泽西装革履,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确实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不少小女生已经往他那个方向偷瞄了好几眼,猜测着他是邪魅狂狷的总裁、冷酷无情的黑老大亦或卖保险的。   此次杨文博扮演的武王更加地威严,那淡漠的眼神扫过台下的时候,直让小姑娘们心脏狂跳,把分散在西装男身上的注意力完全拉了回来。   沈清泽插在裤兜里的手微颤了一下,杨文博方才朝他瞟过来的眼神可真够吓人,他只觉得心脏都骤停了几秒。   “啊啊啊~少爷好威武,我爱死他了,”一扎着蜈蚣辫的女生捅了捅旁边留着波波头的女生,颇有些自豪,“看见了没,我们学校的校草帅吧,甩其他学校两条街。”   “帅是很帅,”波波头女生虽然也被迷倒了,但明显对高中好友的最后一句话不感冒,信誓旦旦道,“我们学校的校草那也是相当帅的。”   蜈蚣辫女生眼前一亮,“拉出来让我瞧瞧。”   波波头女生尴尬地卷了卷头发,“校草是有,但还隐在深山无人知。”   蜈蚣辫女生轻蔑地撇了撇嘴,“事实证明,真正的校草藏得再深也会被挖出来的,少爷刚来时的军训照片就火得置顶了。”   沈清泽听着两人的争辩,试探性问道:“请问你们说的是台上的武王姬发吗。”   “是啊,帅吧帅吧,嘿嘿,当然你也很帅。”   “你们是一个学校的?”   “是啊,我们都是S大的。”   “他看着那么小,没想到已经上了大学了。”   “还有更小年龄上大学的呢,”蜈蚣辫女生欲哭无泪,如果不是怕别人骂她耍流氓老牛吃嫩草,她早就展开了追求攻势。   此时,杨文博浑然不知已经有人三言两语把他给卖了,他正在后台换装准备下一场的《黑执事》。   《黑执事》上演,沈清泽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生要称他为少爷。比起武王姬发那个略显平淡的角色,眼前的夏尔凡多姆海威无疑更加生动,使唤管家的时候尊贵傲慢,面对仆人的时候无奈抚额,遇见敌人的时候仇恨,女装查案的时候隐忍,复仇之后的解脱迷惘……   沈清泽在杨文博演最后一场时被表弟的电话叫走了,虽然遗憾不能看完演出,但自己负责的展会更加要紧。至于杨文博,知道了庙宇,还能找不到和尚么?   元旦演出顺利结束,一群人目送着动漫社员走上校车,才离开去看别的展会。   其他学校的COS社员不由埋怨自个儿的社长不给力,借不到校车,他们可都是穿着夸张的COS服装坐地铁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乘客看大熊猫一样看着他们,更有甚者偷拍他们。   S大校车上,一行人欢声笑语,随着展颜拿出展方给的酬金,现场给大家分钱,热烈气氛被推到了顶点,于是杨文博又多了三百块。   “小子,本王要吃黄焖鸡米饭,”东皇泽见杨文博分了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要求,他早就注意到食堂门口的大幅宣传海报,虽然不知道黄焖鸡米饭具体什么味道,但那海报上的照片实在太勾人了。   “愣子哥……”   “不许请那傻大个,”没待杨文博说完,东皇泽就严词拒绝了,他才不要和那低贱的草民一处用饭。   杨文博捏着手里刚得的三百块钱,算了,就当交税了,吃得再多还不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回学校,请东皇泽吃了黄焖鸡米饭,揉着肚子回了宿舍,拎着从图书馆借的八本书,到借阅柜台还了,又在图书馆转了半天,借了八本与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其中一本弗洛伊德书里的异装癖、性别识别障碍、同性恋、斯德哥尔摩更是让他叹为观止。   把借好的书送回宿舍,杨文博就骑车赶往了对面的工地,工头额外照顾他,他就更不能偷懒了。   元旦一过,温度就急剧下降,工地已经看不到光膀子的工人了,杨文博仍旧穿着那两套单薄的外衣,愣子几次要给他买衣服都被拒绝了。   工地地基已经打了一半,初步看出了日后建筑的格局。   杨文博正和愣子扬沙子,灵敏地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顺着那道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望过去,又极快地转回了目光,绝佳的视力已经让他看清楚了恶意注视他的人,正是在君悦娱乐城试图迷|奸自己却被他拧断胳膊的所谓天少——陈天。   陈天的身边仍旧跟着他的小跟班王彪——道上人称彪哥,还有一个痴肥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工地项目的一个分包商,工头正对着这一行人点头哈腰递烟打火。   杨文博思索再三,还是没有立马走人,如果他立刻走了,那个天少势必盘问工地的人,若有哪个嘴不牢的说了真相,工头和愣子哥可能都有麻烦。   “愣子哥,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当不认识我,千万别冲动,”杨文博扔下手里的铁锹,细细叮嘱了一番一个雾水的愣子。   眼见陈天一行人向自己这边走来,他若无其事般走向远一点的沙堆,蹲下来挑拣沙堆里漂亮别致的小石子和小贝壳。   陈天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杨文博,漂亮精致的脸蛋,单薄宽大的初中校服,安安静静地蹲在沙堆旁玩耍,显得如此柔弱无害。可就是这一位柔弱无害的可人儿,曾拧断他的胳膊,那骨头断裂的剧痛,那伤口愈合百爪挠心的麻痒,无不让他记忆深刻。   直到陈天的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顶,杨文博才恍若惊觉般抬起头,看到陈天的脸,眼神迷茫地思索了片刻才惊惧地站了起来,想要逃跑。   彪哥狞笑着挡住了杨文博,“你跑什么啊,我们天少又不是豺狼。”   可不就是豺狼么,杨文博站在原地,用脚尖刨着沙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天……天少,”工头显然不习惯这极具封建资本主义色彩的称呼,“这孩子哪得罪您了。”   痴肥的中年男子不悦地看着工头:“你多事什么。”   “但是经理……”在经理警告的目光中,工头闭上了嘴,只能在心里祈祷杨文博别是惹了不能惹的人。   “跑啊,怎么不跑了,”陈天吸了一口烟,烟雾尽数喷在了杨文博的面上。   杨文博不小心吸进一缕烟气,当即咳了数下,烟熏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愣子一直在盯着反常的杨文博,见阿文被欺负了抡着铁锹就要上去拼命,被旁边的老李死命拦了下来,幸好工地嘈杂,东一堆土西一堆石的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反常。   想到杨文博之前说的话,愣子没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也不再扬沙了,呆滞地站在纱网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杨文博。   “你要干什么?”杨文博惊惧地看着陈天,一双眼已经被烟熏出了泪珠。   看着兔子般惊惶的杨文博,陈天的阴郁莫名地散了几分,他一只手搭上了杨文博的肩膀,色|情地揉了两把,暧昧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跟哥说说,来这干什么,工地可是很危险的。”   “我来捡贝壳和漂亮的石子,”杨文博摊开手掌。   “捡这些干什么,”陈天再次揉了两把杨文博消瘦的肩膀。   “我女朋友喜欢。”   “交女朋友了啊,什么时候带来给哥哥看看。”   “我要回去了,”杨文博一扭身抖落陈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陈天看着冥顽不灵的杨文博,终于失去了耐性,露出豺狼的獠牙,“想回去,可以啊,先伺候了我再说,我那胳膊可不是白折的。”   “陈天你胡闹什么,”一声历喝传来,却是沈清泽。   “表哥,今儿的事你别管,”陈天虽然因为工程项目的事儿有求沈清泽,又哪里是个服管的。   沈清泽把杨文博护在了背后,沉下脸来,“只要你还叫我一声表哥,我就不能让你犯错。”   趁着这群豺狼窝里斗,杨文博一溜烟地跑了。彪哥赶紧跟在后面追,又哪里追得上,只有怏怏地回来了。   愣子方才已经忍不住要出去揍人了,见杨文博跑出了工地长长舒了口气。   陈天阴郁着脸甩开沈清泽回了活动板房里的办公室,好不容易遇见那小子居然又让他给跑了,凌厉的眼神剜向工头,“他经常来这玩吗?”   “也……也不常来,”工头顶着巨大的压力回了话。   “附近有什么中学?”   “没……没有,附近都是大学。”   陈天烦躁地用锤了桌子两下,今天多好的机会,都被姓沈的搅黄了。   “天少,那个小子一会儿在KTV做服务生,一会儿又在工地玩耍,肯定是没上学的,我看他衣服又脏又破,八成是个流浪儿,这一片道上的兄弟还能卖我点面子,不如让他们找找,”彪哥陪着小心道,他刚才没抓住那小子,天少还不知道怎么怨他呢,做个跟班可真难。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没换内内   杨文博跑出工地大门,看见路边停着一溜私家车,就想趁机戳破几个轮胎、划上几道漆,奈何身后有人紧追不舍,只得放弃,闷闷跑回了学校。   为了甩开追兵,他特意绕了远路,从北门进的学校,这样一来留在南门的自行车就用不了了。以前不觉得,但自从习惯了上课吃饭都骑车后,才发现校园大得离谱,按正常速度走回宿舍的话,估计要四五十分钟,飞速跑回去的话,也没那个心情。   这段时间他总是很赶,上课、做工、看书,好像有做不完的事,乍然闲下来在这校园里晃荡,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今天天气也不怎么好,阴沉沉地,北风直往人领口袖口里钻,学生们不是回家了就是宅在宿舍或图书馆,宽阔的水泥路只偶尔窜过小猫三两只。。   杨文博好好地在路边上走着,突然重重砸了一拳身边的梧桐树,粗壮的梧桐树狠狠地抖了两抖,无数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从高空飘落下来,更有一只黑色鸟雀哀鸣着飞离了温暖的窝,在上空盘旋不肯远离。   东皇泽幽幽叹了口气,他生来高贵,纵有委屈,也不过是父兄管教责骂。他与杨文博现为一体,杨文博所受的屈辱,他亦感同身受,有那么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处发泄,他不知如何安慰,亦知安慰无用。   与杨文博以如此近的距离相处了七八年,他嘴上虽然诸多刁难,心里却早已将他当做了自己人,见他被如此欺凌,自然是怒不可遏。然而再是愤怒,又能如何。他早已不是东皇国尊贵的小王爷,他已不能再命令任何一个人,不过……   东皇泽眼前一亮,建议道:“我们把他套麻袋揍个半身不遂出出气怎么样。”   杨文博认真思考了下,却还是摇了摇头,他既然没那个狠心把人打残打废,随便揍一顿又出不了气,懒得费那个功夫,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一本书。   想着自己的憋屈,杨文博再次砸了一拳可怜的梧桐树,刚刚回巢的黑色鸟雀也再次惊吓地逃离了温暖的窝,叽叽喳喳站在梧桐树的制高点怒骂树下的人类。   发泄一番心情平静的杨文博掏出手机看时间,只见上面七八个未接电话,都是愣子哥打的,赶紧回拨过去报平安,两个连三毛一分钟的电话费都吝啬的人竟然喋喋不休说了好一会儿。   挂了电话,杨文博满是期待地对东皇泽道:“我听王峰说,小说里男主角用暗器打了反派的一个穴道,反派就不能人道了,你知道怎么做吗。”   “你都说这是小说了,是虚构的,哪里有这种方法,”东皇泽几乎是用吼的回绝了,他儿时死活记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经脉穴位,学天皇诀的内功心法还是被宗室长辈直接灌顶才记住内力流转的。   得了否定的答案,杨文博倒也没显得很失望,原本他对东皇泽就没报什么希望。既然事不可为,杨文博也就把这糟心事放下了,加快了脚程,早点回去还能多干点正事儿。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杨文博把在工地里弄脏的外套洗了晾在阳台,就抱着吉他坐在了书桌前试音,桌上摊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乐谱。   既然安琪学姐把吉他送给了他,他就不愿意浪费了这东西。   东皇泽本就是风流纨绔子,秦楼楚馆的常客,琴棋书画虽然不精,却都会那么一点儿,其中最强项的就是乐器了,常在歌舞伎里混,各种乐器都上手过,看到吉他的真身,忙不迭地要试试。   杨文博先前试音就觉得吉他声音大,在宿舍楼里回音不止,见东皇泽要玩吉他,干脆背着吉他往后山去,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上次展鹏飞带他去的乱石堆。   他没想到,刚到地方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薄风衣、黑网袜、大波浪卷的高个,呃,丑女人。   展鹏飞正拿着小镜子描眉画眼,听到前方的动静吓得心跳骤停了两秒,待看到是杨文博才放松下来,可瞅着手里的镜子,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妆容,不由羞惭地低了头。   他的审美很正常,自然知道自己的脸有多难看,可他偷展颜的化妆品学了很久手艺还是这么糟,又能有什么办法。   哎,自从被杨文博撞见了自己的这一面,他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但心地却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他。   “学长怎么又穿得这么少,”杨文博皱眉看着展鹏飞薄薄的风衣和丝袜,现在虽然还没下雪,但气温已经跌破了零度,学长又不像自己那样练了内功心法,肯定是冷的。   “也不少,”展鹏飞低着头,把风衣的下摆使劲往下拉。   杨文博坐到了展鹏飞的旁边,紧挨着对方,挡住北风,斟酌着开口道:“我最近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资料,很多男孩小时候都被迫穿洋装,玩洋娃娃,被当女孩养,也没见长大了有多大的影响,学长是不是还经历过别的事。”   “没有,”展鹏飞摇了摇头,很多心理治疗师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想不出,除了他妈把他当女孩养的过去,还有什么能使他变成这幅模样。   他也想变得正常,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   “那该怎么办呢,”杨文博皱着眉苦苦思索,那么多心理治疗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能有办法吗,要不试试催眠?   “你带吉他啦,”展鹏飞眼尖地看见杨文博身后背着的吉他,“有这个荣幸听你弹一曲么?”   “我刚学,”杨文博解下吉他,他现在的程度也就能弹个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弹出来肯定贻笑大方。   “没关系,胡乱弹一首也好,”展鹏飞很是期待,不是每个女孩都有男孩为他弹吉他的,而今天将有一个可爱的男孩为他弹吉他。   杨文博手里慢慢地试着音,心神却陷入和东皇泽激烈的辩驳。   “不行就是不行,本王是天潢贵胄,怎么可能给一个不男不女的贱民奏乐,”东皇泽激烈反对,如果是为美貌女子弹琴还可当做闺房乐趣,可给一个男人弹琴算怎么回事。   “你不是让我追展颜学姐吗,”杨文博循循诱之,“展学长是展颜学姐的亲哥哥,我搞好和他的关系,不就是搞好和展颜学姐的关系吗?”   好像是这样没错,他娶王妃的之前也特意和大舅子套过交情,虽然眼前的这位大舅子磕碜了点,东皇泽想了想还是慷慨道:“我答应了。”   展鹏飞拿着湿手帕擦去脸上厚重的粉底霜,看着杨文博一板一眼地试音,待杨文博正式开始演奏的时候,只见对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抱着吉他半靠在大石上,似笑非笑地地勾着唇角,透着股风流邪性。   吉他并不是多难的乐器,东皇泽上手抹了一把就按宫商角徵羽分了弦,谈了一曲清平乐,可惜吉他乐调轻浮,比不得古琴,也弹不出那清雅的韵味。   森森林中黄叶飞,斜倚青石美少年。   展鹏飞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他只觉得人很好看,曲很好听,在乐声停了好一段时间后才回过神,感慨道:“你的水平完全可以登台献艺了。”   东皇泽正在酝酿怎么婉转地把话题引到展颜身上去,冷不防听到“登台献艺”的话,脸瞬间绿了,可惜还没等他骂回去,就被丢回了黑呼呼的意识海,只好把怒火转移到杨文博身上。   杨文博只当没听到,专心地和展鹏飞说话:“学长,温度越来越低了,你快换了衣服吧,冻着了就不好了。”   展鹏飞也觉得越来越冷了,既然已经过了女装的瘾就打开包准备换衣服,见杨文博没像上次那样看着自己,而是转身背对自己坐着拨吉他,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不信你跟着我看看,”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   “我明明听到音乐声的,是你耳背好不好,”这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   不好,有人过来了,杨文博焦急地对展鹏飞道:“学长快躲起来。”   “来不及了,”那两人快进来了,乱石堆又一览无余没地方藏,展鹏飞干脆往杨文博腿间一跪,抱着对方的腰,把头埋进杨文博的怀里。   闯进乱石堆的男女完全没想到他们会看到“XX门”的事件,在原地呆了三秒双双道了个歉麻利地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鬼啊,”女生显然比较迷信。   “怎么可能有鬼,那男的明明穿的是今年秋季校运会的白色运动外套,”男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是鬼也不喜欢光天化日打野战吧。”   听到远处的声音小了,展鹏飞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杨文博背后看去,打算一有不对就继续做缩头乌龟。   杨文博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一番展鹏飞被胸罩挤成C罩杯的胸肌,脸红红地抬头看向天空,腿间竟然不争气地搭起了小帐篷。   展鹏飞离得那么近自然感觉到了,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按到杨文博腿间,不动声色地感受一下形状和大小,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顺势收回了手。   杨文博只当展鹏飞没注意才碰到了自己的小兄弟,稍稍尴尬了一下就丢开了,只忏悔道:“不好意思,都是我弹吉他才把他们引来的。”   “那也该怪我非要听你弹吉他,”展鹏飞迅速地换着衣服。   杨文博上次就在疑惑学长有没有换掉那条黑色蕾丝镂空内裤,现在他有了答案,那就是——没换。    作者有话要说:   ☆、当街卖艺   杨文博捏着手里薄薄的十张百元大钞,慨叹一声,存到了银行卡上,这是他一个多月来在工地干活的报酬,可惜以后工地是不能去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打算怎么找自己。   抬头看天色,乌漆麻黑的,匆匆到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又匆匆往图书馆赶去。   图书馆门前已经排起了两条长龙,长龙中段的位置,崔浩、王峰对着杨文博挥手,“小四快过来。”   杨文博哪里好意思插队,冬天一大早起床来占位置的都不容易,对着舍友摆了摆手就跑到了队伍的末尾。   一边吃包子一边借着明亮的路灯看书,杨文博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图书馆开门了,两队长龙从两侧边门有序进入,每人都领了一个张小纸条,上面是日期和座位号。   每到考试前一个月,图书馆的人就格外多,人多图书馆倒是也能兜得下,但座位是有限的,只能用这种方式对号入座。   “喂,学长,我在三楼C区125号座,你可以过来了,嗯,我等你,”杨文博拨了个电话,把瘪瘪的书包挂在椅子后面,就趴在桌上演算起了代数习题。   约莫半小时后,杨文博看到缓缓过来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到书包里,等他收拾完,人也到了。   “学弟辛苦了,”来人把二十块钱和一盒巧克力塞到杨文博口袋里,“下次有位置一定要叫我啊。”   杨文博应了几句就斜挎着帆布包出了图书馆,随便找了一个教室,继续做习题。教室里人很少,教室里太冷了,没多少人坐得住。南方的湿冷其实比北方的干冷更难熬,偏偏南方还没有暖气。   大学里没多少人能像高中生那样头悬梁锥刺股三更灯火五更鸡学习的,平时做这个活动、搞那个实践,一到了考试就火急火燎地复习,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老师划重点,这段时间学生们可没少被老师调戏。   田复立志考清北自不会拉下学习,崔浩、王峰平日里千方百计地逃课,现在可谓压力山大,每天晚上逛校论坛听其他同学倒苦水缓解压力,正所谓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临近期末考,众考生也在校论坛的互相交流考试重点,然而事实的真相永远让人悲哀。   某教授在被学生要求划重点的时候爽快同意,但在学生的殷殷期盼下,这位教授居然说:“除去本书援引的释义,其他都是重点,必须好好复习,当然释义也是很重要的……”   这还是厚道的,一教授被问及科目考试重点时,不但没有缩小复习范围,反而加了不少内容。   除去吐槽抱怨,还有人重金求购图书馆号牌,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交易。   一大早就起床占位置,又耗神做了不少习题,杨文博很快就饿了,但现在才九点多,吃午饭太早了,便把口袋里的巧克力掏了出来。   这是一个心形的纸盒,里面是三颗金色锡纸包装的巧克力球,盒子上的字不像英文也不像法文,杨文博看了一会儿不认得就丢开了。   “咳咳,”眼见杨文博就要拆了锡纸,东皇泽忍不住了,他还没尝过呢。   杨文博无奈地把身体让给了东皇泽。   一个酒心巧克力、一个榛仁巧克力、一个威化巧克力,东皇泽眯着眼吃得分外愉悦,他现在也只有这点消遣了。   吃完巧克力,东皇泽在杨文博的一再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还回了身体,临近考试,杨文博没有太多的时间耽误,他必须拿到一等奖学金。   不想挂科的都在做着最后的冲刺,晚上十点多,308宿舍的成员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杨文博正把身体让给东皇泽弹吉他消遣,见舍友回来了忙不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可不敢放任东皇泽这个坏脾气的小王爷和别人单独相处。   “小四,原来那吉他是你弹的啊,蛮好听的,要是去天桥卖艺准能赚个盆满金钵,”崔浩推开门,不住往冻僵的手心哈气。   这是杨文博第二次听到卖艺的话了,心里升起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他真可以去弹琴卖艺。这些天,他向东皇泽学了不少曲子,应该够用了。   “耗子,火车票什么时候开始卖,”田复戳了戳崔浩。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崔浩拍开田复的手,“自己不会百度啊,还有,叫我老大,没规没矩的。”   “我这不是时间宝贵吗,耗……老大,你告诉我不是比百度快多了。”   “后天,到时候我要留在宿舍买票,要不要我帮你买。”   “算了吧,等你买完自己的,我的票恐怕早被抢光了。”   这边正讨论着网购火车票的事,那边愣子的电话打过来了,“阿文,你过年回去吗,我过几天要去火车站买票,要不要帮你带一张。”   “我不回去,”杨文博没有任何的犹豫,“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给你在网上买。”   “啊?网上能买火车票?”愣子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他也就会打打游戏,网购什么的感觉跟天书一样。   “愣子哥,你回去帮我看看我妈在不在,或者她有没有回去过,有消息了给我打电话。”   “嗯,我回家就帮你问问。”   “把身份证上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发给我。”   “哦,这就发。”   没一会儿杨文博就收到了短信,原来愣子哥叫杨林啊,不知道为什么人人叫他愣子,愣子哥也没有多愣啊。   S大期末考试的战线拉得很长,足有两个星期,最后一场考完,离过年只有七天了,崔浩、田复连夜坐着火车走了,王峰家就在本地的郊区,也坐夜班车走了。   S大对面的工地过年并不停工,愣子原本没打算回去过年的,但他奶奶不行了,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必须回去过个团圆年。   杨文博拎着大包小包陪着愣子挤地铁到了火车站,又在火车站汹涌的人群里挤到售票大厅一角的自动售票机前,拿身份证取了票。   售票厅的一角有个中年男人趴在两大包行李上睡觉,身上裹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   “我去年在火车站睡了三天才买到春节前的票,今年居然什么这么轻松就拿到了,”愣子捧着手里的火车票,乐得眉开眼笑,“阿文你真有本事,果然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   杨文博勉强笑了笑,往检票处走,“先去候车室吧。”他在逃避,逃避与素未谋面的亲身母亲相见。   愣子这样的粗神经自然感受不到杨文博的情绪,他接过杨文博手中的包,“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年多买点好吃的,我一回到家就给你打电话。”   送走了愣子,杨文博在东皇泽的激烈反对下,背着吉他到了S市的市中心。   金鼎商场前面有两座喷泉,左边是两条地铁线路的入口,右边是四通八达的地下过街通道。   地铁口不远处跪着一个女孩,面前摊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板,但没几人愿意停下看上一   眼,时间如此宝贵,浪费在一个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故事上太不值   地下通道有个边谈吉他边唱歌的络腮胡中年男人,声震寰宇,走地下通道的人经过时不   约而同都加快了脚步,更别提投两个硬币了。   杨文博坐在喷泉低矮的石阶上,把琴盒摊在面前,扔了几个硬币,就奏起了最拿手的清平乐。   对于当街卖艺,杨文博也是羞耻的,所以他几乎不抬头。   进出金鼎商场的人很多,看到有个男生在这弹吉他都好奇地看了一眼。   一个逛街的女生趁着往琴盒里投硬币的时机,近距离观赏了一下杨文博漂亮的侧脸,回到同伴那边双手捧脸作花痴状,“好帅好帅真的好帅啊,远看像王子,近看更像王子。”   中老年妇女没有小女生花痴,可但凡是女人都喜欢漂亮俊秀的孩子,杨文博勾起了她们母性的一面,“哪家的娃娃,大冬天怎地穿那么少。”   随着时间流逝,杨文博面前琴盒里的钱越来越多,突然琴盒里多出一叠百元大钞,看厚度绝不低于一万。   杨文博第一次抬起了头,平静地对面前的沈清泽说:“太多了。”   “春节怎么不回家,”沈清泽解下身上黑色的呢绒大衣,要给杨文博披上。   杨文博侧身避过了沈清泽的动作,冷冷道:“这位先生,我们不熟。”   “我叫沈清泽,你就叫我沈哥吧,”沈清泽锲而不舍地举着大衣。   “沈先生,我说过,我们不熟,”杨文博把那叠百元大钞塞到了呢绒大衣的口袋,利索地把吉他装到琴盒里,起身便要离开。   沈清泽一把抓住杨文博的胳膊,“你不要我的衣服,我带你进商场挑几件。”   杨文博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沈清泽,“沈先生,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熟,我也不想和沈先生有更进一步的交往。”   “我知道君悦的事吓到了你,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你,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君悦的事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也不需要您的帮助,也希望沈先生不要影响我的生活。”   “你上大学确实缺钱,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人的帮助呢,”沈清泽第一次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人接受自己的帮助,没成想对付还不领情。   “阿文,你怎么在这啊,”展鹏飞提着大包小包出商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杨文博,学弟怎么被一个男人拉着,周围还有一圈围观群众,几个小女生偷偷摸摸地拿手机拍照。   “我来卖艺的,”杨文博甩开沈清泽的手,走向展鹏飞。   沈清泽见事不可为,叹息了一声,就转身去了停车场,如果表弟等急了过来这边恐怕又是一场风波。他这些日子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去S大找杨文博,就算他真去了杨文博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吧。   “刚刚那谁啊?”展鹏飞好奇地打听着,不可否认,那人拉着阿文的时候,他嫉妒了。   “一个不熟的人,”杨文博简单回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你来这逛街买东西吗?”   “谁喜欢逛街买东西啊,还不是我妈非要我跟来拎包,”展鹏飞大倒苦水,“我腿都要断了,对了,你不回家啊?”   “我不回家,打算在学校住到开学。”   “暑假学校宿舍能住,寒假是不给住的。”   “没关系,我翻墙进去。”   “你翻墙进去也没用,宿舍断水断电你怎么住?”   “要断水断电?”杨文博这下没辙了。   “每错,你没看公告啊,”展鹏飞拍了拍杨文博的肩膀,“不如去我家去住吧。”   “算了,我……”   没待杨文博拒绝,展鹏飞突然高声喊道:“妈!我邀请同学过年住咱家行吗!”   “行!非常欢迎!”刚从商场出来的展妈妈也高声回应着。   “你看,我们家人特别热情,”展鹏飞揽着杨文博的肩膀迫使他同意。   “好吧,”杨文博确实也没太多了选择。   展家所在的别墅群离S大不是太远,展鹏飞开车把展妈妈送回了家,就带着杨文博回宿舍收拾随身物品,再回到展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展爸爸也下了班。   杨文博一进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展颜在小学弟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我妈一说有个帅气可爱的男孩要来家里住,我就知道是你。”   杨文博尴尬地红了耳朵,幸好展爸爸威严的咳嗽生拯救了他。   展颜嬉笑地趴在展爸的背上,“爸爸你是不是吃醋啦,可谁让您老长得这么磕碜呢。”   “展叔叔好,展阿姨好,”杨文博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杨同学也好,到了阿姨家要像在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啊,”展妈妈热情地把杨文博拉到沙发上坐下,端上一盘水果一盘坚果,“小颜快来帮忙做饭。”   展颜撇了撇嘴闷闷不乐地进了厨房。   “这位同学多大了啊,”展爸爸咳了声开始了话题。   “十五。”   “叫什么名字啊?”   “杨文博,杨树的杨,文字的文,博学的博。”   “家在哪里啊?”   ……   “爸你当审犯人啊,”展鹏飞停完车回来就再次目睹了展爸的经典式谈话。   展爸怒视展鹏飞:“有你这么跟自己老子说话的吗?”   “好了好了,赶紧到餐厅吃饭,小飞来帮忙盛饭,”展妈妈适时地出来打了圆场。   “我也来帮忙,”杨文博跟着展鹏飞去了厨房。   展鹏飞抱歉道:“我爸在派出所当差,刚才职业病犯了,你没介意啊。”   “叔叔人挺好的,”这是杨文博的心理话。   展颜端着汤碗过来,“啊啊啊烫死了,哥你皮厚赶紧接过去。”   在展鹏飞翻白眼的功夫,杨文博赶紧把汤碗接了过去,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同居生活   因为来了客人,展家的晚餐很丰富,荤菜是家常的酸菜鱼、梅干菜扣肉和红焖大虾,素菜更是花样繁多,哪怕东皇泽贵为一国王爷也很难同时吃到如此丰盛的菜色。   吃完饭,杨文博立刻把东皇泽换了回来,帮展妈收拾桌子,却被展妈赶去和展鹏飞洗澡。   “阿文,睡衣、拖鞋都放在浴室的置物架上了,你先洗吧,”自从上次后山乱石堆一别,展鹏飞就改叫了杨文博的小名。   展鹏飞的房间在二楼,自带卫浴,洗漱很方便。   展鹏飞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听见淋浴水声停了立刻兴奋地看向浴室方向,没过多久,杨文博从浴室走了出来。   杨文博的睡衣是展颜友情贡献的,展家只有她的衣服最多,瞧那一身咖啡色小熊造型的珊瑚绒睡衣和配套的小熊棉拖鞋,简直可爱到爆,还没等展鹏飞欣赏够,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开门啦,开门啦,”展颜把房门敲得震天响。   “干嘛,”展鹏飞粗着嗓子吼了回去。   “我房间热水器坏了,到你这洗澡。”   “去爸妈屋里洗。”   “妈正用着呢。”   “去客卫洗。”   “那都多久没人用了。”   展鹏飞拽住欲开门的杨文博,毫不相让:“你等妈洗完不就好了。”   展颜怒了:“你到底开不开门。”   杨文博无奈扶额,拖着死拽着他的展鹏飞去开了门。   展颜前一秒的面目狰狞在看到杨文博的后一秒就变成了笑靥如花,她推开死拽着杨文博的胳膊不放的展鹏飞,自己抱住了杨文博的胳膊,勉强忍耐住揉搓萌正太的欲望,娇声道:“小学弟,今晚跟姐姐睡吧。”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东皇泽声嘶力竭的嗓音凌迟着杨文博的神经。   展鹏飞从后面抱着杨文博的肩膀往后拖,一米八的大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展颜,“想和我争人,你死心吧。”   展颜不甘示弱地抱住杨文博的腰往相反方向拖,“我是坚决不会放弃的。”   早知道就不开门了,杨文博苦着脸立在原地,任两人如何使劲都没挪动半步,还好,展妈妈的到来解救了他。   “你两又闹什么呢,”展妈端着一盘子水果上了楼,看到杨文博的小熊装扮,虽然已被萌翻,但仍然大公无私地责备了一双儿女,“小颜又是你捣的鬼对不对,小飞你不能找套好点的睡衣给人小同学啊。”   “妈我哪有冬天的睡衣?”展鹏飞一语切中要害。   展妈一噎,小飞衣服的确挺少的,但输人不输阵,眼睛一挑,“没有你不会买啊。”   “给钱,”展鹏飞把手一伸,“双份的。”   “啪,”却是杨文博拍下了展鹏飞的手,接过展阿姨手中分量不轻的果盘,“阿姨,我穿这身挺好的,买什么都不用考虑我,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展妈把水晶果盘交给杨文博,和蔼可亲地赞扬了两句,在杨文博转身去放果盘的时候,把展颜从门内像撵鸭一样撵了出去。   展颜在展鹏飞挑衅的目光中委委屈屈地回了房间,唉声叹气。   不待展鹏飞充分享受胜利的果实,展妈已经将矛头转向了他,眼见自己就要忍受短则半小时长则无上限诸如“要让着妹妹啊”、“要招待好同学啊”、“要好好学习啊”的训导,展鹏飞明智地闪进浴室准备洗澡。   展妈没了训导的对象,关心了杨文博几句“饭菜合不合胃口啊”、“缺什么尽管说啊”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杨文博穿着小熊睡衣靠在床头翻蜡笔小新的漫画,突然愣子的电话打了过来,这个时间点,愣子哥应该到家了。   杨文博深吸了口气,按下通话键。   “阿文,姨他回来过,不过呆了一天就走了。”   “我知道了,”杨文博心情低落地挂了电话,他在期待什么?期待母亲来找他么?既然十几年前丢下了他,现在难道就会回心转意?   这边杨文博在纠结,那边展鹏飞已经洗完了澡,裹着浴巾走了出来,他仔细地反锁好卧室的门,才爬到床上,躺在杨文博的另一边。   “你要睡觉了么?”杨文博瞧了瞧时钟,才八点多。   “还早着呢,”展鹏飞偷瞄了杨文博好多眼,才闷闷地说,“阿文,你有没有想死的时候。”   “从来没有,”杨文博没有任何迟疑,哪怕他最难堪最伤心的幼时,也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看得出你很坚毅,”展鹏飞苦涩地勾了一下唇角,“我就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你说人来到这个世界是干什么地呢,活着有那么多的苦要吃,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在这世间走一遭呢?”   “活着也不全是吃苦,也有时候是快乐满足的,这就够了。”   “可我开心满足的时候少,痛苦压抑的时候多。”   “是因为喜欢女装么,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以关起门来偷偷欣赏。”   “可我想给别人看,”展鹏飞笑得愈发苦涩,他已经变态得不是一点半点了,“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妖艳风情的女人,她迫不及待地想让人欣赏她的美,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很压抑很痛苦。”   “那学长穿给我看吧,”杨文博劝慰道,反正他也看了两回,不在乎多那么几回,虽然挺奇怪的说。   “你不觉得我穿上很丑么?”展鹏飞既有些紧张也有些意动地看着扯了扯浴巾。   确实挺丑的,尤其是涂脂抹粉的时候,当然杨文博不会这么没眼色,他说:“我没……”   还未待杨文博说完,展鹏飞已经扯下了浴巾,原来他洗完澡就换上了镂空的黑色蕾丝内裤。   杨文博:“……”   “我上个月买了条很漂亮的裙子,一直没机会穿,”展鹏飞兴奋地下了床跪在木地板上,撅着屁股钻到床底下,不知道哪个角落摸出一把小钥匙,打开衣柜最底层的小抽屉,拽出一件红色V领连衣裙。   展鹏飞的身材很好,肤色是很均匀的小麦色,唯独臀部那一片因为常年不见天日显得尤为白皙细嫩。   浑圆白嫩的翘臀被小小的黑色镂空蕾丝内裤包裹着,衬得更为白皙,杨文博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上次看到的欧美钙片的壮士受,不由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举起漫画书挡住眼前诱人的画面。   “我换好了,”展鹏飞低头使劲把裙摆往下抽,就像一个真的少女那般娇羞。   杨文博放下漫画书望了过去,展鹏飞穿的还是他最喜欢的那种黑丝袜红裙子的装扮,虽然连衣裙买了最大的一号,但展鹏飞毕竟是男人的骨骼,裙子穿着还是小了,裙摆刚刚过臀部,稍微一动就能露出底裤。   “你看怎么样?”展鹏飞忐忑问道,这是他第一次问别人对自己女装的看法。   杨文博瞄了瞄展鹏飞带的长卷发,“我觉得不带假发更好。”展鹏飞的脸庞棱角分明,带女人的假发极不协调。   展鹏飞摘下头套,跑到浴室照了照全身镜,说:“这样不奇怪吗?”   “有什么可奇怪的,那么多女人穿男式的衣服,凭什么不让男人穿女式的衣服。”   “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想该多好,那样我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展鹏飞惆怅地抚平裙子的褶皱。   “可惜大部分人都不这么想,学长,能改过来还是改变的好。”   “我也想改过来,”展鹏飞苦笑着坐到杨文博的旁边,“每次换装我都很害怕,很没有安全感,做梦都会梦到我穿女装被发现了,被爸爸打,被妈妈骂,被妹妹鄙视,被同学冷落。”   “学长,”杨文博有些问不出口,但想想治好展学长的病是最重要的,便问道,“学长是同性恋吗?”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也没有喜欢的男生,”除了你。   “学长是只有穿女装的时候才会有性兴奋吗?”   “我那个兴奋跟穿男女装没关系。”   “学长会厌恶男性躯体,想变性吗?”   “我现在身体挺好的,也不想变性。”   ……   杨文博根据之前看的性心理变态方面的书,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以此判断展鹏飞是单纯的异装癖、易性癖还是性别识别障碍等等,结果是一片混乱。   展鹏飞喜欢穿女装,有时候想自己是一个女人就好了,可他并不厌恶自己的男性躯体,更不想变性,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      转眼到了年三十,展家既没贴对联也没放鞭炮,只是吃了一顿比平时略丰盛的年夜饭,所有人都坐在客厅看春晚,茶几上的花生瓜子却没有一个人有兴趣动。   还没到八点春晚开始,展颜就打着哈欠上楼做面膜泡牛奶浴睡美容觉了。   听春晚唱了一首歌,展爸展妈自觉已完成今年的任务,心满意足地上楼就寝。   紧跟着展爸展妈的脚步,展鹏飞杨文博也回了房间。   “学长,你真决定让我对你做催眠,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杨文博忐忑不安道,他只是看了一些催眠方面的研究材料,连试验都没有。   “为了治病,我愿意做一切尝试,”展鹏飞面上大义凛然,暗地里却在想着等会阿文拿怀表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的时候自己要不要配合呢,这些天治疗一直没有成效,学弟很失望吧。   杨文博既没有拿怀表在展鹏飞眼前晃呀晃,也没有一遍遍重复“你很困你很困你很困”,而是直盯着展鹏飞的眼睛,引导高度凝聚的精神力和展鹏飞的接触、交融,他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展鹏飞的精气神和杨文博的高度交融,眼睛已经没了焦距,他说:“我喜欢阿文,很喜欢。”   “阿雯是男是女?”杨文博接着问道,虽然展鹏飞也叫他阿文,他却从来没想过展鹏飞喜欢的是他。   “是个可爱的男生,杨文博。”   杨文博吃了一惊,好不容易凝聚的精神力随之溃散。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日更太痛苦了,挤牙膏似地更新太难受了,这篇文我要等完结了再一次性发出。   为自己的渣速度惭愧,以后写小说一定耐住寂寞全文存稿。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破罐破摔   杨文博的精神力压制溃散时,展鹏飞就已经清醒了,他能够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话,他,不后悔。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那个人吸引了。在那一片苍茫的雨幕中,数不清的人从眼前经过,有拿书包顶在头上挡雨一路狂奔的,有三四个人合撑一把伞的,有美女衣服被淋湿上演湿|身|诱|惑的,有挤在屋檐下打电话叫室友送伞接人的。   那么多的人,他偏偏只注意到了他。原本他是打算逃课的,但鬼使神差的,他闯到了他的伞下,费尽心机地和他套话,打听他的信息。   在后山狭路相逢的时候,他说:“学长,你也爬山啊。”原本他可以夺路而逃死不承认的,可他偏偏转过了身。他想知道杨文博会怎么看他,是鄙视他,嘲笑他,还是理解他。   他带他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他故意在他面前脱衣服。这一切,表现得还不够清晰吗,他喜欢他,喜欢到可以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一切。   催眠失败,杨文博若无其事地说了句“下次再试”就钻进了被窝。   即使无意识说出了潜藏在心底的话又如何,展鹏飞看着旁边隆起的被子,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年三十那晚的事,两人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尽力维持着原本的关系,但在不知不觉中,还是有什么变了,这样的变化如同太阳必然要东升西降般让人无能为力。   年初七,展鹏飞盘坐在床上看杨文博收拾东西,说:“大后天才开始报名,你这么早回校干什么。”   杨文博把衣服整整齐齐地码在书包里,漫不经心道:“我提前回去打扫卫生,晒晒被子。”   “阿文,你再给我催眠一次,”沉默了许久,展鹏飞还是开口了,他想,或许今晚会是他和阿文最后一次同床共枕了。   如果没有年三十催眠的意外,他可能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一辈子,但在他毫不准备的时候,他的秘密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打掉了他所有的伪装。   就这样吧,展鹏飞想着,破罐子破摔也罢,背水一战也罢,他总要试一试。   杨文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的催眠都是自己瞎琢磨的,可能没什么用。”   “那我也要试一试,”展鹏飞黯然地看向自己藏女装的柜子,“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   “那好,”杨文博把书包推到一边,面对面和展鹏飞坐在一起,“你看着我的眼睛。”   展鹏飞听话地看向杨文博的眼睛,瞳如子夜、如深潭,恍若能把人的灵魂吸走。   杨文博盯着展鹏飞的眼睛,学着研究报告上的方法,出声暗示道:“你是男人,从来没穿过女人的衣服,从来没有,你厌恶穿女装……”   展鹏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成功催眠,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说:“你只要帮我一个忙,我的病就能好了。”   “什么忙?”杨文博傻傻地回了句,好似被催眠的是他。   展鹏飞去掉黑色镂空蕾丝内裤,躺到床上,双腿勾住杨文博的腰肢,“阿文,你帮帮我。”   猝不及防的杨文博随着展鹏飞的力道趴到展鹏飞身上,小熊睡衣很轻易地就被拽了下来。   展鹏飞紧紧地搂住杨文博,他说:“你跟我做了,我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做什么?”杨文博刚说完,脑中就跳出欧美钙片的画面,触电般坐了起来,却正好坐在小鹏飞上,激得展鹏飞闷哼一声。   杨文博还待离开,展鹏飞搂着杨文博的脖子,再次把人带倒在身上,眼里是深沉的压抑与悲痛,他说:“阿文,你帮帮我。”哪怕只有一天,也要让我确定,我到底有多么喜欢你。   杨文博面带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做,学长是他最尊敬的人之一,他也想帮忙,可他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帮忙吗?   “杨小子,那卑鄙小人是要骗你做男宠,千万别答应。”   东皇泽的警告震醒了杨文博混沌的脑袋,学长对他再好,也不能用做这种事来报答,他攥着展鹏飞的手拽离自己的脖子,说:“学长,睡吧。”   “我不睡,”展鹏飞激烈地挣动被杨文博攥着的手腕,杨文博想到自己曾不小心拧断过别人的胳膊,顿时不敢用劲,任由展鹏飞挣了开来。   展鹏飞的手灵活地伸进了杨文博的内裤,攥住了小文博,目光灼灼地仰头看向杨文博,“就这一次好不好”。   最紧要的部位被掌握在别人手里,杨文博倒吸了一口凉气,却突然有奇怪的感觉升起,让他忍不住在展鹏飞的手里磨蹭,清明的神智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的心里在天人交战,一边是东皇泽喋喋不休地说这种行为有多么变态,一边是展鹏飞满是哀求的眼神。   展鹏飞没容对方思考太久,抓着的杨文博的手覆向自己的小鹏飞,缓慢运动。   或许是某种感觉太舒服,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或许是东皇泽吵得他头疼得没法思考,杨文博放任了展鹏飞的行为。   房间回荡着两人沉闷的喘息声,杨文博还是第一次,很快就交代了,那一刻的余韵让他恍惚了一下。随即手上一热,原来展鹏飞也交代了。   看着手上的白浊液体,杨文博突然觉得很恶心,他从展鹏飞的身上爬起,沉默地到浴室拿着洗手液一遍一遍地洗着手。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变了。   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展鹏飞眼睛开始酸涩起来,他忍着不让眼泪流出,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直逼得胸口绞痛难忍,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睁着眼睛呆呆地看没捂严实的缝隙透进来的光线。   杨文博坐在阳台上打坐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他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坐到书桌前,斟酌了很久,留下三个字:对不起。   楼下的厨房,展爸展妈正围着围裙做早餐,屋里弥漫着薏仁糯米粥的清香。   杨文博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不舍和愧疚,和展爸展妈道别,说要赶车去亲戚家。   “你这孩子,赶车怎么不早点跟阿姨说,阿姨也好早点做饭啊,”展妈一听杨文博要去走亲戚,麻利地从冰箱翻出面包牛奶给他带上。   “谢谢阿姨,”杨文博没有推辞,这或许是他能在展家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展爸解下围裙,按住杨文博,“先别走,我去楼上拿钥匙送你到车站,小飞小颜这两兄妹的懒成精了,知道你要走也不起来送送。”   “别,”杨文博拉住了展爸,“地铁走几步就到了,我坐地铁说不定比开车还快呢,就不费那事了。”   人孩子都这么说了,展爸也就没在坚持,只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      杨文博关上门的时候,展鹏飞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对不起?苦笑着揉皱了白纸,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才对。是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穿女装挑逗阿文,不该把阿文卷入自己混乱的挣扎中,更不该把阿文带入一个他从来没经历过的、不正常的世界。   展鹏飞靠在阳台上,看着杨文博拉开大铁门离开展家。   前几天下的雪还没化净,压在干枯的小树枝条上,风吹得稍大就砸下几个小雪团,光看着就知道天有多冷。杨文博却脱下了身上的藏蓝色羽绒服,露出里面单薄的运动外套。   展鹏飞捂着脸坐在冰凉的阳台上,阿文恨死他了吧,宁愿冻着也不愿意穿他的衣服。是啊,为什么不恨他厌他呢。原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热心的学长,没想到对方却是个变态色|情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双宜童鞋的地雷,再次见面真高兴。   为了双宜童鞋,我把写完的先放出来,每二十分钟一章,十一点整全部发完。   只剩最后两三章文章就结束了,哎,每次到了结局就纠结,大家容我再纠结两天。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母亲出现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都是很漫长的,但过了这一个阶段,大学的车轮就像疯了似地向前转,让人不知所措,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时光荏苒、光阴易逝。   大一的下半学期,杨文博除了周末去市中心弹吉他赚点生活费,就是疯狂地汲取各种知识,如背各国法律条陈,学习网页设计构建网站,选修法语。   他逃避着展鹏飞,展鹏飞也在逃避着他。整整一个学期,他们没有正面碰到过一次。   倒是沈清泽找过他几次,想与他签订毕业工作协议出钱供他念书,杨文博一概拒绝了,他还没缺钱到想和这人扯上关系。还好沈清泽不能在S市久待,必须回Q市管理公司,杨文博才摆脱了他的纠缠。   很快暑假就来了,杨文博申请了留校,每天都泡在图书馆,或是在一边看书,或是借图书馆的电脑接翻译和编程的任务,赚点佣金。      离大二开学还有两天,杨文博收到了辅导员的电话,辅导员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你妈妈找你。”   杨文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办公室的,他在门口徘徊了很久,鼓起勇气正要敲门的时候,走廊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子激动地看着他,说:“你是阿文对不对,你是不是叫杨文博。”   “是,”杨文博平静地回答道,他知道,这应该就是他的母亲了。   他曾多次想象母亲的模样,也想了很多种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但真的看到对方时,没有一点激动的情绪,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杨慧十六岁怀了杨文博,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在21世纪,女人三十多岁仍然是年轻人,或青春活泼,或妩媚性感,芬芳如红酒。   杨慧的五官很好,能想象得出十六七岁时是何等的美貌,单纯从外貌看,杨慧仍然年轻,但此时的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个中年女子。   杨慧的皮肤有些营养不良的蜡黄,头发虽然短,发质却不怎么好,有些干枯分叉。   杨慧穿的衬衫裤子布鞋都是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大妈款,浑身上下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五十块钱。   “阿文,这钱你拿去报名,”杨慧从劣质的黑挎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上面还带着银行的白色捆扎条,一看就知道是一万元整。   “以后妈供你上学,有妈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原本想早点来看你的,但没想到大学的学费要那么贵,前两天刚攒到一万就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   “阿文,妈知道自己坐过牢不光彩,你别跟人家说你有我这个妈,”杨慧一句接一句地说着,生怕杨文博不搭理他,急着把想到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   妈,我爸是谁,这句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都被杨文博吞了回去,他只道:“妈,吃过饭没。”   杨慧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想过阿文会叛逆,会冷漠,会抗拒,唯独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就认了她这个妈,拿袖子抹了眼泪,杨慧胡乱点了点头,说:“我吃过了,你的事要紧。”   “我还没吃,”杨文博挽住杨慧的胳膊,“陪我到食堂吃饭吧。”   杨慧仍是胡乱点了点头,“好好,饿了得赶紧吃饭,小孩子经不得饿,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杨文博把母亲领到了食堂,买了两份快餐。   杨慧一下车就到学校来找人了,哪里有空吃饭,先前见到儿子太激动没觉得,饭菜端到面前才感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儿子这样贴心懂事,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却很羞愧。   阿文太优秀,却不是自己养大的,她的出现更像是凭空来占阿文好处的。   “妈,等会儿我们就出去订个旅馆,您先住几天,时间太晚可能就订不到了。”   “不用了,我下午就走,”杨慧连连摆手。   “怎么这么赶。”   “我只跟厂里请了两天假。”   “我送您回去。”   “别,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这来回又折腾又费钱。”   杨文博没有太坚持,他们毕竟还不熟,吃完午饭在校园略逛了逛就把人送到了火车站,陪着买票候车。   杨慧上了火车,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妈,一万块钱放您包里了,我不缺钱用,您收好了,给自己买点吃的穿的,别太省。   “让让,让让,”杨慧推开拥挤的人群,挤出了火车。她着急上火地在偌大的火车站里狂奔,想早点找到杨文博,把一万块钱给他,在火车开动前赶回来。   S市这样的大都市,火车站的复杂性不消多说,杨慧已经完全忘了该找人指路,她只是机械性地沿着一条路狂奔,期待这就是出口,发现不对时失望地沿着另一条路狂奔。   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起来,耳边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杨慧晕倒的最后的动作是,紧紧抱住怀里的包。   收到地铁工作人员的呼救电话,救护车来得很快,医生在车上给杨慧做急救措施时竟然取不下那装着一万块的黑色小挎包,只得吩咐护士先拉开拉链,掏出证件登记,给手机上唯一的一个联系人打电话。   杨文博赶到省人民医院的时候,医生皱眉看了看他,问:“你家大人呢?”   “我家只有我和我妈,请问我妈是什么病,有没有事?”   “杨慧女士的病因还没确诊,我们初步判定是重型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医生撕了一张条给杨文博,“请到一楼预缴两千先期费用,我们好做进一步的检查。”   杨文博的脑中嗡鸣一声,图书馆的杂书他看了不少,对于各种重疾都有些了解。   再生障碍性贫血是因骨髓造血功能降低或发生障碍所致的贫血,长伴内脏出血、严重感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目前最常用的治疗手段就是免疫抑制治疗和骨髓移植。不管是哪一种,都花费巨大,不是普通家庭能承担的。   最彻底的治疗方法自然是骨髓移植,但要找到合适的配型谈何容易。   杨文博浑浑噩噩地到一楼交了费,在病房外等诊断结果,结果毫无悬念,确实是重型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预缴的两千自然远远不够,杨文博又添了杨慧带来的一万块钱。   由于杨文博还未成年,医生在杨慧醒后就将病情尽数告知了杨慧,让她选择免疫抑制治疗亦或骨髓移植,如果是后者,现在就要着手在中华骨髓库寻找合适的配型,也科普了下大概的费用。   潜台词是,没有钱治疗就尽早出院。   杨慧沉默着听完了医生的话,这个病,她知道,她厂里一个同事的女儿经常到厂里面玩,后来死了,就是因为这个病。   她去同事家里帮过几回忙,小姑娘眼睛出血看不清东西,尿里也带血,喉咙、肛|门都烂了,在医院治了一个月花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了不少外债,出院在家治疗两个月就发热活活烧死了。   不行,她不能治这个病。杨慧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四处搜寻,“我的包,我的包呢?”   “包在这,”杨文博连忙把黑色挎包递给杨慧。   杨慧拿过包就发现手感不对,她慌忙拉开拉链,急切道:“那一万块钱在哪?”   “我拿去交了医疗费,”杨文博以掌覆在杨慧粗糙的手背上,安慰着,“妈放心,您的病不难治,很快就能好的。”   “那是你的学费啊!你怎么能就随便拿去用了,”杨慧抽开了自己的手,这是她第一次对儿子如此疾言厉色。   医生知道患者遇到了最大的难题,对此他也无能为力,只有离开让这对母子商量是去是留。   “妈,我真不缺钱用,平时在网上翻译材料、代建网站都能赚不少钱,”杨文博再度握住了杨慧的手。   杨慧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什么钱不是辛辛苦苦挣出来的,她突然道:“阿文,帮我买份饭吧。”   “医生说您胃部也感染了,要吃流食,您想吃粥还是面条。”   “都行。”   杨文博走后,杨慧再也忍不住呜咽起来,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她不怨,村里人都那样。   上不了中学,她不怨,她爹生她养她已经是恩德,她没权要求更多的东西。   被沈明远骗得团团转,未婚生子,她不怨,是她太蠢。   在牢里蹲了十四年,她不怨,谁让她犯法的。   她恨的是这老天,不给她一条活路。   她在狱里都想好了,出狱要好好工作,攒钱给儿子上学,攒钱给儿子买房,看着儿子结婚生孩子,如果儿子儿媳愿意,她就帮他们带孩子,现在,都毁了。   她为什么要从火车上下来,那时直接死在火车上该多好。   她为什么要拼命争取减刑,死在牢里也挺好。   只这半天工夫就花了一万多,要再拖那么三四天,让儿子欠上外债,还不如现在直接死了利索。   对,她该现在就做决断,儿子是那么优秀,未来会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被她给毁了。   杨慧挣扎着坐起来,极目四望,只见这个多人病房的阳台很高,她现在没这个力气爬上去,再说病房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让她爬上去。   跳楼可行性不高,杨慧只好想别的方法,目光不自觉落到了自己的黑色挎包上,取出里面的一个指甲刀,狠狠地往手腕上划了一下,只有浅浅的血痕,于是在原来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   杨文博刚出电梯就有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再次回到了电梯,按下八楼。   还没来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一声尖叫,杨文博心里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病房最外侧的病床上,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杨慧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悬空在床边的手腕处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娴静又凄艳。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520025   “医生!医生!”杨文博声嘶力竭地呼喊,已经乱了方寸,还是旁边床位的病人家属帮忙按了呼叫的按钮。   一番抢救后,杨慧流血不止的手腕才止了血,但伤口还是感染了。   医生不忍地告诉杨文博,杨慧这次输了太多的血浆,以后还要定期输血,最好在这两个月进行骨髓移植,否则会错过最佳移植时间,再做其他治疗效果就不会大了。   若是在中华骨髓库找到全相合的骨髓捐赠者,起码得预缴三十万才能手术。术后排异反应强烈的话,还要花上百万不止,眼前的少年能负担得起吗?   杨慧已经醒了,看到红着眼的杨文博,她就知道自己没死成。   “妈,我知道你怕花钱才想到死,”杨文博缓缓地开口,“但那点钱算什么呢,您才三十出头,把病治好还有六七十年可活。假设您再工作三十年,每年最低赚两万也有六十万。等我有了孩子也不用找保姆,每年能省个几万。治个再障,顶天不过二十万,现在苦一点就熬过去了。”   二十万和一百万在杨慧的眼中没有区别,都是天价,她只知道现在的难关就过不去,“阿文,算了吧,赚再多钱也是以后的事,现在的难关就过不去。”   “这有什么,我找老师同学借点就有了,妈你病好后工作慢慢还呗。”   “你同学那么有钱。”   “我们学校还找不出几个没钱的。”   “他们肯借那么多,”在杨慧心中,二十万已经是了不得的巨款了。   杨文博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安慰道:“多朝几人借就有了。”   杨慧暂时被安抚下来,但谁知她会不会再次做傻事,身边必须有人守着。   趁杨慧睡着的功夫,杨文博坐在医院前面的石墩上翻着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翻了半天,一个也没打出去。他嘴里说的轻松,却不可能真的和同学借钱,都是每个月等着家里汇生活费的月光族,能有什么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给辅导员打电话请了几天假,辅导员提议他休学一年,他没答应,学费都已经交了,而且他也不想耽误一年的时间,只说尽快回去上学。   给辅导员打完电话,杨文博又给舍友打了电话,请他们帮自己在任课教授那说说情,实在不行他只能明年重修了。   第三天中午,崔浩、王峰、田复都来了,也没拎水果篮、鲜花之类的东西,直接送了一袋现金来。   崔浩把小塑料袋塞到杨文博怀里,“这是我们三个凑的,少了点,你也别急,我们再想办法凑。”   杨文博没有推辞,这点钱虽然不够,却足以解了燃眉之急,他只道,“差不多够了,你们别再为我奔忙了。”   够了才怪,崔浩也知道再障没个几十万是治不好的,不过他们也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   这几天筹钱时,崔浩和田复都挺顺利的,王峰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崔浩勉强也算个小富二代,父母把小作坊发展成小厂子,各方面抠门得很,却不吝啬教育上的花费。他一说自己宿舍集体失窃,买电脑刻不容缓,家里立刻汇了五千来。   田复一向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他说丢了电脑,耽误学习,家里也立马汇了四千。   王峰也说自己丢了电脑,被父母训了半天,什么好多人没电脑不照样上大学,他寒暑假天天打游戏,指不定在学校也这样,还不如当初就不买呢;什么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贵重物品要锁起来,他却当耳旁风吧啦吧啦。他又说同学妈妈重病,家里才勉强汇了一千。   三人又拿出这个月生活费的一半,凑了一万三,才给杨文博送来。   崔浩三人刚走,展鹏飞就紧接着来了。   杨文博见杨慧睡着了,把人带到走廊,找话道:“你怎么来了。”   展鹏飞不自在地避开杨文博的目光,“你这几天没回宿舍也没上课,我就问你舍友了。”   杨文博不想了解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这几天既没回宿舍也没去上课,连忙转移话题道:“好长时间没见展颜学姐了。”   展鹏飞的眼神黯了黯,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小颜暑假就去了北京的广告公司实习,她们专业大四没课,要到四月毕业答辩的时候才回来。”   “噢,”杨文博表示知道了,“学长今天没课吗?”   “没。”   冷场……   恰好此时临床病人的小孙女跑了过来,“杨哥哥,阿姨醒了,问你在哪呢?”   杨文博转过身,笑容很温暖,“我知道了,谢谢小雅。”   小雅捏了捏裙角,“哥哥不用谢。”一溜烟跑回了病房。   “小姑娘挺漂亮的,”展鹏飞带着醋意开口,“不过她看着比你大吧。”   对一个女人来说,人为加大她的年龄,就是最恶毒的做法。   杨文博不明其意,只道:“女孩发育得快,她其实比我还小一个月。”   展鹏飞哑然无语地跟在杨文博后面,看到病床上的女子,那一句阿姨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杨慧穿着蓝色竖条纹的病号服,比那身沧桑大妈装不知道时尚多少,本身的年龄摆在那,看着不比二十二岁的展鹏飞大多少。但不管对方几岁了,都是同学的妈妈,展鹏飞只有硬着头皮喊了一声:“阿姨好,我是阿文的同学。”   “你是阿文的同学啊,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展鹏飞的微笑都要维持不住了。   杨文博从书包里掏出零钱包,对展鹏飞道:“学长,麻烦你再看一下,我下去买饭。”   “等一下!我带饭来了,”展鹏飞从床底下拖出一开始来带的大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大的保温桶,“不知道阿姨能吃什么,我米饭稀粥都带了一点。”   “谢谢学长,”杨文博只感觉手中的保温桶有千斤重,他何德何能让一个人废那么大的心思。   “阿文还跟我客气什么,”见杨文博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展鹏飞高兴地转过头去和杨慧聊天,安慰她这种病是很容易治愈的。   吃了午饭,杨慧又陷入了睡眠,像这种多人病房想要完全的安静是不可能的,病人术后镇痛剂失效哀嚎连连,家属探病来来往往,常常是醒了又睡,睡了又被吵醒。   对杨慧来说,清醒的时候太痛苦,既留恋生命,又不想连累儿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也只有睡着了,才能不想这些。   杨慧睡着没多久,护士长激动地来了,杨文博连忙迎了出去,护士长见杨慧在睡觉,便在走廊告诉杨文博,与他妈妈初步匹配的骨髓捐赠者已经找到,下面的高分辨配型的费用要病人出,问他们有没有骨髓移植的手术费,没有的话也不用浪费这个钱了。   毕竟做一个高分辨配型就要一万多,还不一定成功。   杨文博一怔,开口道:“钱不是问题,请您尽快安排配型。”须知有人等待合适的配型等待十几年,有人为了一个生病的孩子,生下另一个孩子做移动骨髓库。他妈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配型,可以说是侥天之幸。   展鹏飞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可他却高兴不起来,阿文哪来的钱去做手术,手里的卡顿时拿不出手了,那几千块钱只是杯水车薪吧。   临别时,展鹏飞还是把卡塞给了杨文博,“我知道这点钱不够用,但能多一点是一点,密码是520025。”   杨文博捏着卡,目送展鹏飞离去。   叫小雅的女孩子又凑了过来,“杨哥哥,520025不是我爱你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知晓身世   把熟睡的杨慧托给小雅看顾一下,杨文博就到了君悦娱乐城前蹲点,他在考虑是偷是抢还是绑架勒索,也在考虑治好母亲的病后是偷偷还钱还是投案自首。   娱乐城附近的街道上公园里,还有不少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杨文博不知道她们有一个专门的称呼:站街女。   沈明远满脸阴郁地坐在车后面,那个臭小子,仗着有老头子撑腰,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陈天还在一边煽风点火,“表哥也真是的,S市有什么是我不清楚的,那工程项目本身就不大,只分包给了王老板一部分工程,不止折了我的面子,更折了姑父的面子。”   沈明远按下车窗,把刚点着没多久的烟头丢了下去,刚要摇上车窗却改变了主意,对司机道:“前面停车。”   车屁股后面,一个流浪汉颠颠跑了过来,拾起那根烟头,凑在鼻尖,陶醉地吸了口气,“好烟,好烟啊。”   若是沈明远知道自己丢下的烟头被这样对待,肯定不会再乱丢垃圾了吧,平日他的烟头只会被强行塞进少男少女的嘴里,何曾轮到一个肮脏的流浪汉享用?   沈明远的车刚停下,陈天眼前一亮,先一步从车里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文博前面,防止他再度脱逃。   好吧,绑架勒索的人选有了,杨文博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陈天两手插兜,痞里痞气地看着对方,“卖么?”   “你给多少钱?”   陈天一愣,这小子居然这么容易就屈服了,摸不清对方的想法,陈天也只中规中矩道:“你这样的姿色行价是八百,不过你要是处的话,我给你八千。”   杨文博摇了摇头,“八千不够,起码得五十万。”   陈天嗤笑一声,“你当自己是金子做的啊。”   东皇泽眼见杨文博竟有出卖自己的想法,连忙出声道:“小子,你还没到这一步,哪怕去偷去抢去绑票也比这好多了。”好吧,两人不愧相处了七八年。   陈天继续道:“当真要卖?”五十万,做梦呢,先弄到手再说。   杨文博看了他一眼,“假的。”   “小子,敢耍我!不卖你问价钱干什么?”   杨文博面无表情,“我好奇。”   陈天噎了个半死,暴怒地揪住杨文博的衣领,“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招,今天我非得来个免费的。”   杨文博攥住揪他衣领的那只手,冷声道:“你想再骨折一次?”   陈天龇了龇牙,不敢再轻举妄动。   “小兄弟,”沈明远走了过来,“你缺钱的话可以到我的酒吧唱歌,每晚唱两首,我给你两百。”   杨文博放开了陈天,仰头看向沈明远,“那你能预支我五十万吗?三十万也行。”   沈明远被气笑了,却故作大方道,“我现在最多只能给你预支一万,你先在酒吧唱几天,客人反响好的话,我再多预支点给你。而且唱得好的话,客人的小费也不少。”   “好,我明晚过来,”杨文博说罢便离开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犯法。   见杨文博走远了,陈□□沈明远竖起了大拇指,“大姑父,还是你厉害,把人留在君悦,想干什么还找不到机会吗?”   沈明远重新点了一支烟,“这段时间,你先别招他。”   “明白明白,”陈天狗腿道,“有好货色当然是姑父先享用,不过姑父你别再弄得人浑身是疤了,看着忒倒胃口。”   哎,都怪他爸和他爷,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害得他只能两边拉纤收孝敬,要是他也开一个娱乐城,不管是钱或是美人还会缺么?      杨文博回到医院,却见愣子哥高大的块头正缩在病床边的小凳子上削苹果,和杨慧回忆村子里的事,说些村子的变化,譬如谁家人死了、谁家生娃了。   “三姨,苹果你能吃么?”   “我也不懂能不能吃,等阿文回来了问他,”杨慧半靠在床头,神情很温和,当年她离开村子的时候,愣子才那么一丁点高,没想到转眼间已经长那么大了。   “愣子哥,你怎么来了。”   “我去你们学校找你,你的同学告诉我的。对了,三姨能吃苹果么?”   “少吃一点没关系,你削一片给妈吧。”   “好,”愣子贴着核削了一片给杨慧,又把剩下的大半个递给杨文博。   “你吃吧,我找医生问点事,”杨文博说着便离开了。   愣子吃完了大半个苹果,坐等阿文不来,又等阿文还不来,三姨也睡着了没人陪说话,干脆出去找杨文博,没想到刚到走廊就撞着人了。   “愣子哥,你是在找厕所吗,我带你去。”   “没,就出来转转,对了,”愣子拍了拍脑袋,从衣兜掏出一叠钞票,“这钱你先用着。”   杨文博把钱给愣子塞了回去,“我知道你家刚修了砖房,手上没多少钱,现在我也不缺钱用。”   愣子急了:“我听说住院的大病一天要花好几百呢,这一千多块是少了点,好歹能用几天。”   杨文博是肯定不能接这笔钱的,愣子哥和他那些同学不同,他是吃体力饭的,天天馒头就咸菜的很容易出事故。   愣子始终没能把那一千多块给出去,一千块钱,在村里等于三只大肥猪,等于两亩地的麦子,在城里却只等于几天的医疗费,阿文是嫌少吧,可他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送走了愣子,杨文博坐在床前小凳上发呆,他在想去唱歌的事。倒不是担心自己不会唱,学校广播、宿舍公放的歌,他听一遍基本就会唱了。他担心的是自己去君悦娱乐城的这段时间,谁来看顾杨慧。   “阿文,床上来睡,”却是杨慧醒了。   “妈,你先睡,我还不困。”   “阿文,你回学校念书吧,我们出院,能活几天是几天,”看到杨文博这些天熬得双眼通红,杨慧更是心如刀绞。   杨文博沉了脸,“以后别说这些话,你的病很快就能好。”   “我知道我这病费钱,现在出院还不迟。”   “迟了,我已经向同学借了大笔钱预缴给医院,你要死了,谁来还?”   杨文博的话像刀子一样割人,杨慧却知道这伤人的言语下的心是多么脆弱,看着心神俱疲的阿文,她知道,是时候做出一个选择了。   “阿文,以后不用这样守着我,我不会再寻死了。怎么治疗,我都听你的。”   “嗯,”杨文博应了一声,却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你不信我?”   “没。”   “当年我说要出去打工,你外公不在意,第二天我就一个人出了村子;我说要阉了沈明远那个畜生,他以为我在撒娇,第二天他就断子绝孙了,”杨慧抓住杨文博的手,“阿文,我杨慧绝对说得到做得到,我不会再寻死,我要养好身体赚钱还债,我要供你出国留学,我要帮你买房,帮你带孩子,你信我。”   “我信,”杨文博反握住杨慧的手,他五感敏锐,能感受到杨慧的言真意切,不过,“妈,沈明远是我爸吗?”   “他不配!”杨慧的情绪激动起来,“他就是只禽兽。”   杨文博忙抚着杨慧的背,“妈,你别激动,我不问了。”   “你也算大人了,我也不瞒着你,”杨慧平复了心情,低声讲了当年的始末,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艺术加工,只是在阐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   一个是山村里出来的美丽单纯的少女,一个是假装发廊小弟的阅人无数的花花公子。没有任何悬念,少女坠入了爱河。如果这是一部言情小说,这将是一个浪子回头迎娶灰姑娘的甜蜜结局。   可惜这不是小说,杨慧为省钱答应男人的提议合租一个小单间,也不可避免发生了关系,两人高高兴兴地计划着婚后的生活,直到她怀了孕,男人露出了真面目。   他姿态高傲地嫌弃她走形的身体,鄙夷她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他甚至嘲笑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说,他的妻子是县长千金,是海外硕士;他说,他的儿子聪明伶俐,人人夸奖;他说,她这么蠢,生出的儿子也聪明不到哪去。   最后,他扔了一地的钱让她去打胎。   她从来没去过医院,也舍不得打掉肚里的孩子,她不知道孩子几个月了,她只知道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动,她一兴起打胎的念头,就能感受到孩子的恐惧。   她捡了钱,回了老家的县城,生下一个男孩,把孩子和所有的钱托给父亲,回到了噩梦般的城市。   她在他最常去的地方等待,再次看到了他,她哭喊着打他的胸膛,说要阉了他。   男人却一反先前的冷漠,温言软语地拖着她去开了房,在他熟睡的时候,她动了手。   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判了刑,进了女子监狱。   “阿文,你回学校念书吧,”杨慧再次劝道,“我也不是下不了床,不需要人看护,有什么事也有护士帮忙,你一直这样熬着,我也不能安心治病。”   杨文博答应了杨慧不会天天这么熬,却没回学校念书,住院的人身边怎么可能离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卖房筹钱   第二天晚上,他对杨慧说自己回学校,又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去了君悦娱乐城。   他抱着吉他上了台,开始他的第一次演唱,两首都是今年的流行歌曲,酒吧里并不安静,他唱的歌也只能说不走调,却奇异地穿透人心,这是天皇诀加持的效果。   台下半镂空隔间的沈明远晃了晃杯中的鸡尾酒,招来服务生,“跟财务部说声,预支他两万块钱,工资日结,客人打赏全部给他。”   杨文博去办公室拿钱时,啤酒肚油光满面的小王絮絮叨叨,“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懂事,以为攀上大老板万事不愁了,一点规矩不懂,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小王絮叨了半天,见对方没有半点表示,不甘不愿地数了两万零三百八十元给杨文博。   杨文博接过钱,也没急着走,而是又数了一遍,见准确无误才塞在了书包里。   小王如同被侮辱了般青了脸,“你什么意思啊,我能少你钱吗,小费全给你已经特别照顾你了,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啊……”   杨文博放好了钱,施施然走了,没理会身后叫嚣的人。   寻了个空闲的白天,杨文博回了学校,挨个寻任课教师说情,收获了一堆作业和几千块钱。   亲眼看着几位教授掏空钱包塞钱给他,杨文博不知道他们听到自己犯罪的消息会怎么样,可是不犯罪,几十万要怎么来呢?   回了医院,却见展鹏飞和杨慧相谈甚欢,大部分时间都是展鹏飞在吹牛。   杨慧最感兴趣的是怎么赚钱,展鹏飞添油加醋地说些自己平时学的、网上看的、道听途说的事,什么手机贴膜、煎饼摊子都月入几万啦,什么有同学一毕业就年薪几十万美金啦,一美金等于六七块啦。   杨文博不由想起那个520025的密码,不自在地捏了捏裤兜的银行卡,取了几次款,每次到了输密码的关头,他都没有继续下去,他不想利用学长对自己的感情。   “阿文回来啦,”展鹏飞笑得阳光灿烂,“早知道你要回学校,我就跟你一起来了。饿了没,我带了饭来。”   杨文博看着展鹏飞殷勤捧过来的保温桶,那句我吃过了就没说出口,接过筷子吃了起来,饭菜明显是展阿姨的手艺,和外卖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展鹏飞边和杨慧说话边不时看着杨文博吃饭,心里眼里都是幸福。   “恭喜杨女士,”主治医师走了进来,“捐赠人的高分辨配型有了结果,和杨女士的十分匹配,没想到第一次配型就这么顺利。”   杨文博高兴地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这还要和捐赠人进行协商,不过杨女士的最佳移植时间就在这两个月,我们会努力劝说捐赠人的,”主治医师安慰了病人一番就离开了。至于具体的手术事项,有专门的人来解释。   展鹏飞拉着杨文博出了门,直接问道:“阿文,你有钱做手术吗?”   “有。”   “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有几个有钱的朋友,”杨文博把银行卡塞回展鹏飞兜里,“这些钱我也用不上,学长收回去吧。”   “阿文你别是去借高利贷了吧,”展鹏飞担忧地拉着杨文博的手,“这东西可千万不能沾,你还小,不知道社会的可怕……”   杨文博抽回手,打断了展鹏飞可怕的猜想,“学长想多了,我确实认识几个有钱的朋友。”   展鹏飞哪里相信,只得强硬地留下了银行卡,回去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连多日,杨文博在君悦来了就唱,唱了就走,除了受些拉拉扯扯的纠缠,过得还算平静。但他知道,平静是不会持续多久的。   除了唱歌,他也用心留意了君悦的安保和监控,做着最坏的打算。   这一日,杨文博唱完刚要到财务室拿钱,一个清秀的服务生跑来,“大老板要见你,跟我来吧。”好像是怕对方不肯跟他走,服务生又加了一句,“听老板说什么预支工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你。”   杨文博现在百分百肯定那个大老板目的不纯,但不管对方什么目的,他都得走一趟,万不得已,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明远,你不厚道啊,新来的好货色现在才给我们看,”一个脑满肥肠一脸凶相的刀疤谢顶胖子拍了拍桌子。   沈明远在旁边美女的服侍下点上烟,“周老板严重了,沈某哪能为了一个孩子特特麻烦周老板一趟,这次也是为了生意才敢劳驾周老板啊。”   “明远,沈某,沈明远,”杨文博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但愿他是听错了。   沈明远抬眼看了看杨文博,“小杨啊,怎么来得这么晚,还不斟杯酒给周老板赔罪。”   周老板色授魂与地凑上来盯着杨文博看,“明远,这孩子给我怎么样,价钱好说。”   沈明远吐了个烟圈,“周老板可问错人了,这孩子不是沈某买来的,沈某不好强人所难啊。”   周老板倨傲地看着杨文博,“说吧,要多少钱。”   杨文博没有说话,看向沈明远。   沈明远把只吸了两口的烟头按灭,“小杨来这可不是为了钱,不然他要多少我都给得起,是吧小杨。”语气中的威胁不容置疑。   周老板可算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磨刀石,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不是头一回了,谁叫他在一圈朋友里长得最磕碜呢。   大肚能容的周老板揽着美女离开包厢,摇头晃脑,“我这个大灯泡还是去另一个地方发光发亮吧。”   沈明远自觉这一番敲打起了作用,挥退身边的美女,就等着杨文博开口。   杨文博如他所愿地开口了,“听说老板找我是谈预支五十万的事。”   不管杨文博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都成功气到他了,沈明远阴阳怪气道:“听谁说的话这么不靠谱,我找你来就是要夸夸你,继续努力,说不定过几天就能预支五十万了。”      展鹏飞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刘燕的电话打了过来。   刘燕虽然不在君悦娱乐城做了,却还和几个朋友保持着联系,听到杨文博的消息心急如焚,打电话给他也不接,偏偏她这些天一直辗转在外地面试,只能打电话给展鹏飞。   展鹏飞接了电话,打电话给杨文博,没人接,只好火速赶往医院,杨文博果然不在,打电话给杨文博的室友,也说没见过他。   他不敢在杨慧面前露出形迹,又坐不住,只好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焦急等候。他只想过阿文会去借高利贷,万万没有想到阿文会去卖。借高利贷还好,他能帮着还,可去卖染了脏病怎么办?被黑社会控制还能脱身吗?   想着想着,展鹏飞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早就该决定的。   “学长,你怎么在这。”   展鹏飞泪眼模糊中看到杨文博的身影,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阿文,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别去做傻事。”   “什么傻事。”   在展鹏飞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杨文博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忙道:“我只是去唱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些八卦的人编出来的。”   “答应我,不管怎样都不能做这种事,你还小,不知道黑社会的手段,做了一次可能一辈子都挣不脱那样的泥潭。”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杨文博应道,尽管他即将要做的事比这高尚不了多少。   被安抚了一通的展鹏飞没有回学校,而是回了家,给刘燕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就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有房产证、户籍本、单身证明等,房产证、户籍本这些是他从爸妈房里偷出来的,暂时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单身证明是前几天在派出所办的,都是卖房所需的材料。   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他家一共两套房产,一套是现在住的自建小二楼,一套是在市区边缘地铁沿线的两室一厅四十平小户型,去年就过户给了他,是给他结婚的婚房。   第二天一早,展鹏飞就去房产中介挂了售房信息,一周后,拿到全款七十万。卖得太急了价钱会吃亏,但他等不及了,拿了钱就忙不迭地跑去找杨文博。   此时,医院已经和捐赠者约好了手术时间,就在十天后,是时候预缴手术款了,杨文博也计划好了君悦娱乐城动手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手术风云   展鹏飞跑到医院,激动地抓着杨文博的手,把银行卡塞在他手里,“这里有七十万,你别再去那边唱歌了。”   看到杨文博疑问的目光,展鹏飞道:“这是我朝舅舅借的,他是大老板,钱多。”   杨文博明显不相信,把银行卡推了回去:“ 学长,这钱我不能要。”   “好,我说,这是我卖房子的钱,你也知道我们家有两套房子,卖了一套也没什么影响。”   “叔叔阿姨不知道吧。”   “那房子是我的,我有处置的权力。”   “叔叔阿姨不会同意的。”   “房子我已经卖了,你不要这钱,我就把它取出来全烧了。”   “学长,”杨文博拿着卡,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展鹏飞抓着杨文博的手,“我不知道你想怎么筹这笔钱,但我不想你做傻事。”   杨文博珍重地收起银行卡,“学长,这些钱,我会双倍还你。”   展鹏飞却没有什么欣喜的感觉,只道:“看来我比高利贷还厉害了。”   “我知道学长喜欢我,之前一直逃避是我的不对。”   展鹏飞的心提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怎样的回答。   “我不喜欢男人。”   展鹏飞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虽然不希望阿文因为自己雪中送炭就违心地说喜欢自己,却也不想听到这么绝情的答案。   杨文博继续道:“不过我也没喜欢过女人,如果以后我们都没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和学长试试。”   “阿文,你不用……”展鹏飞的心如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杨文博止住了展鹏飞,“我知道学长要说什么,不是因为那七十万,这是我大半年思考的结果。”   展鹏飞忍不住环住了杨文博,“阿文,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你也别喜欢上别人好不好?”   杨文博没有作任何承诺,借了钱可以还,承了情却不知道该怎么还。      有了手术费,再呆在君悦也没有意义了。杨文博便把预支的两万扣除了工资和小费,尽数还给了沈明远。   沈明远阴沉着脸看向保镖,“你们查了那么久,还没查出他的身份吗?”   保镖立刻从办公室取来文件,“暂时只查到他是S大的学生,今年大二,犹豫他的户口没迁过来,费了点时间才查到他的原籍,母亲叫杨慧,去年九月从Q市女子监狱释放,父亲还没查到……”   随着保镖的解说,沈明远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你说她母亲叫什么,原籍是哪里。”   保镖重复了一遍。      捐赠者已经打了五天的动员剂,使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大量繁殖,释放到血液循环中。捐赠时,血液从捐赠者一个手臂静脉中流出,通过导管流入单采机分离出造血干细胞,其它血液成分将通过导管和采血针流回另一手臂经脉,时间持续约四五个小时。   杨慧已经做了预处理,就是用大剂量化疗药,彻底摧毁自身有病的造血系统。只要输入捐赠者的造血干细胞,就能建立新的造血系统。   全面摧毁免疫系统,一旦开始就回不了头,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捐赠者居然反悔了。在病人已经做了致死处理的时候反悔了。   杨文博要找捐赠者谈谈,医生只能无奈地表示,捐赠人的资料是严格保密,出了这种事他们也很气愤,骨髓捐赠反悔率虽然高,但等病人摧毁了免疫系统才反悔也太不该了。   “怎么办,怎么办,”杨文博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展鹏飞沉默着把人搂进了怀里。      君悦娱乐城。   沈明远从抽出一支烟,“事情办好了?”   保镖连忙上前点火,“办好了,那人已经反悔了。”   沈明远喷了一口烟,变幻的烟雾似乎要凝聚成一个少女的影子,却始终不能成形。   这只是一个山沟里出来的无知蠢笨的女人,却把他毁了个彻底,当年如果不是怕事情闹大,定个死刑也就一了百了了。偏偏,这个女人还敢出来蹦跶,明明他已经特殊关照过了,她怎么还没死在狱里。      “医生,”杨文博希冀地看向主治医师,“我的骨髓也配过型,能移植给病人吗?”   “你的骨髓只是半相合,有很大可能移植失败。”   “可是不移植活不过两天了吧。”   “你是未成年人,我们必须征求你亲属的同意。”   “我唯一的亲属正躺在无菌舱等死。”   医生不为所动,“这是医院的规定。”   十分钟后,医生走了出来,你的母亲同意了。   一个小时后,杨文博躺在了手术台上,先是七号针头开始麻醉,从表皮开始注射,一点点往下,直到骨膜,然后用专门的骨穿针穿刺,抽取骨髓大概要持续半小时。   做完手术,医生护士不由感叹,这男孩真勇敢,没喊没叫也没哭,还盯着他们的动作。   十四天后,杨慧体内的造血系统成功生成。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完全匹配的造血干细胞也没这么快的,或许还是血亲的原因吧。   此外,杨慧身体的排异反应也很小,完全匹配的造血干细胞也没这么成功的,也只能归功于血亲的造血干细胞了。   杨文博猜想这可能和他修习天皇诀有关,因为修习了天皇诀,他的造血干细胞生命力很强。如果母亲也修习天皇诀,想必能更快恢复吧。   “想都别想,我练天皇诀是皇室长辈直接灌顶习成的,你会天皇诀是因为我用了你的身体来练,行功路线变成了身体的记忆,”东皇泽泼冷水道,“除非你练到内视的程度,能直接灌顶,当然,就算你练到内视,也不能把我东皇家的绝学外传。”   “那天皇诀能治病么?比如用内力帮人化解肿瘤什么的。”   继续泼冷水,“没听说过,你可以试试,不过到时候弄断了哪条经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术后一个月,杨慧没有什么感染并发症,免疫系统恢复得很好,医院宣布可以出院了。   杨文博早在半月前就在学校附近租好了房子,车库改装的带独立卫浴单室套,都收拾好了,展鹏飞开车过来直接把人送了过去,看见地点不由皱眉,“阿文,怎么不租个公寓啊。”   杨慧却是很满意,干净整洁,瓷砖明亮,他们还欠着一大笔钱,眼前的房子已经够好了。   “阿文,买台电脑吧,”买台电脑他们就能随时视频通话了。   “我正要说,治疗只花了四十万,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拿回来干嘛,我又用不着,”展鹏飞把手搭在杨文博肩上,“你不是经常在网上接活吗?买台电脑多方便,你也能多挣点,好早些还我钱。”   杨文博确实需要一台电脑,想着四十万都欠了,也不在乎多欠几千块,便被展鹏飞勾搭着去了商城,拎了一台笔记本回来。   杨慧已经做好了晚餐,两人回来正好吃晚饭,这本该是很温馨的事,可惜这晚餐的味道吗,实在乏善可陈,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生了就是焦了。   “这饭还能吃么,”杨慧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她在村里做的都是大锅饭,在监狱的十四年没做过饭,出来的这一年也是馒头就咸菜随便凑合,手生得很,还有就是那电磁炉用着太别扭。   “还行,”展鹏飞昧着良心恭维了句。   杨慧不明白这“还行”的意思就是“别逼我说谎”,想着小伙子可真懂事。   展鹏飞正吃着饭,手机响了,展爸撂下一句“赶紧回来”,就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展鹏飞显然不当回事,仍旧慢悠悠地吃着饭。   “学长,叔叔找你肯定有急事,”杨文博想了想,“说不定叔叔急着用车。”   “好吧,我回去了,”展鹏飞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对着心上人吃猪食的心愿胜过对着父母吃美食。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东窗事发   展鹏飞回到家,迎接他的是阴沉着脸的父母,他签字的房产交易材料,笔电里的女装自拍照,和杨文博的PS照,以及地上的低领红裙、蕾丝镂空胸罩、半透明内裤……   “畜生,跪下。”   展鹏飞抿着嘴没动。   展爸直接一个警棍敲了下去,响起沉闷的声音,如果再重一点,绝对筋断骨折。   “你干什么,”展妈夺下了展爸的警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展爸的怒火转移到展妈身上,“都是你,从小把他扮成女孩子,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祸害了,七八岁了还偷她妹的衣服,还以为打了一顿长记性了,没想到发展成地下工作了。”   展妈也认为是自己的错,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小飞,妈对不起你,你改了吧。”   “妈!”展鹏飞跪倒在展妈面前,“妈,我试过了,改不了,我真的改不了,您就当多生了一个女儿行不行。”   “行你个头,”展爸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还有那房子是怎么回事,你和杨小子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展鹏飞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展爸直接一脚踹在了他后腰上,“你还有理啦你。”   展妈连忙把展鹏飞揽在怀里,“唉,你这老头子,怎么又动手了。”   展爸也委屈了,指着展鹏飞,“你看他像是要好好说的样子吗?”   展妈循循善诱,“小飞,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爸妈的啊。我们也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能不管吗,那房子有百来万啊,你说那钱到底干什么用了。要是正当用途我们也不会怪你,但你要拿去赌博吸毒什么的我们能不担心吗?”   展爸烦躁地点了一根烟,坐在地上抽,见展鹏飞还是死不吭声,来气了,“问他干什么,屁都不放一个,我看直接去学校问小杨算了。”   “爸,这事跟阿文没关系,”展鹏飞终于开口了,“我们没拍过什么照片,你看到的照片是我自己PS的。”   展爸继续审问:“还有房子!”   前些天有个朋友要租他们家的房子,想着上个租客已经走了挺久了,就打算把房子租给朋友,哪想到房子已经易主了。能卖房子的,除了自家儿子,不作第二人选。   于是展爸拿出查案的严谨态度,在展鹏飞的房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搜出了床底下、柜子里的秘密物品,甚至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展鹏飞该庆幸,他没拍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展鹏飞继续沉默不语。   展爸噌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你老子是干什么的,你不说老子还不会自己查?”   “我卖了房子借钱给同学治病了。”   审问中,“哪个同学?”   展鹏飞一言不发。   展爸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那杨小子还能有谁。”   展妈也忍不住拍了展鹏飞一脑门,“什么病要用那么多钱啊,就你有钱,就你有能耐。没钱充什么胖子,你以为那房子过户给你就是你的了?你爸妈还没死呢,就是死了房子也不一定归你。”   这些天,杨文博按部就班地上课,骑车去菜场买菜,然后回家。   他一直想着把剩余的钱还给展鹏飞,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问舍友却说他已经几天不在了,杨文博只好到展家找人。   展家只有展妈在,看到杨文博来了,展妈态度十分地冷淡,与上次来时的热情截然相反。   杨文博知道学长卖房的事东窗事发了,虽然早猜到展爸展妈得悉真相的反应,但真正面对,还是十分难过。   他掏出银行卡,放到玻璃茶几上,说:“阿姨,对不起,这是三十万,剩下的四十万我会尽快还。”   展妈面无表情地收起银行卡,表示自己知道了。   “阿姨,学长在吗?”   “他不在,”展妈看了杨文博一眼,“还有,以后请别来找小飞了。”   杨文博几乎呆不住了,他承诺道:“学长的钱,我一定会双倍偿还,所以,请阿姨别怪学长。”   “嗯,”展妈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不知天高地厚,他当几十万跟几十块一样吗。   杨文博郁郁地离开了展家,拿出手机想拨给展颜问问情况,看到手机时间才想起这是上班时间,只有作罢,发了一条短信:学长在哪?   没多会儿收到一条短信:(⊙o⊙)?除了学校和家还能在哪啊?   杨文博想了想,把母亲生病、学长筹钱、找不到学长的始末告诉了展颜。   展颜直接打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地骂:“你缺钱怎么不知道跟我说啊,就算我帮不上忙也该告诉我一声啊。期间又不是没给你打过电话,一点口风也不露……”   杨文博唯有苦笑赔罪。   “算了算了,我问问我爸妈把哥藏哪了,”半小时后,展颜沉重地拨来电话,“他们说我哥是同性恋,脑子不正常,要带他去看病。学弟,这和你有关吧。”   她之前就奇怪,他哥什么时候豪迈到卖房子给朋友救急了,现在看来,只有深爱杨文博这一个原因了。   “是,”杨文博明显感受到了展颜语气上的疏远,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我妈说的对,你还是先不要联系我哥了,以后不见面,我哥说不定就好了,”展颜也知道自己的话太刻薄,可她绝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走上那样一条艰难的道路,“你也知道,在中国,同性恋会受到怎样的歧视,我爸他最爱面子……”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联系学长,”杨文博看向轻轨上疾驰而过的地铁,眼睛有些湿润,“我也希望学长的病能治好,还有,剩下的四十万我会在四年内还清。学姐再见。”   “再见,”放下电话,展颜忽然觉得世界真玄幻,前一刻她还在剪辑男一男二的基情MV,后一刻她就熟练无比地棒打鸳鸯。   此后几天,杨文博时不时打展鹏飞的电话,永远是关机。   但愿学长的病能治好吧,其实学长一开始也是希望自己能变正常的,杨文博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那两次不成熟的催眠让学长的病愈来愈重。   杨慧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琢磨着赚钱还债,二十万的巨款压得心头沉甸甸的。可她见识有限,除了进厂做女工,想不到别的工作。   杨文博怕杨慧一个人胡思乱想闷出病来,了解到她在工厂打了十四年的毛衣,便建议她打毛衣去卖。监狱里的毛衣也是拿到市场上卖的,样式也算时新。   有了儿子的支持,杨慧也有了胆识,一个人去批发市场挑选粗细、颜色、材质各不相同的毛线,专心琢磨儿子下载的毛衣勾画图案的视频。   考虑到现在是秋天,杨慧打了不少漂亮时髦的毛衣外套,与外面的大众款比起来,颇吸人眼球。   一大清早,杨慧把勾好的毛衣和要用的毛线都塞到箱子里,开始做早饭。   早饭刚做好,愣子就来了。   两人解决了早饭,杨慧拖着箱子,愣子扛着简易衣架,提着小板凳、大水杯、盒饭等,开始往S大赶,在食堂附近的大路边摆了摊子。   S大当然是不能随便摆摊子的,杨慧的这个摊位是杨文博托关系向学校要来的。   杨慧坚决不肯透露和杨文博的关系,也不肯杨文博接送她,甚至不肯杨文博中午打饭给她,自己准备了盒饭。   杨文博没办法,只好拜托愣子哥每天早晚帮个忙。愣子倒不觉得自己是在帮忙,不过没早晚抗点东西,就白赚两顿饭,忒过意不去。   一大早学生要么忙着上课要么忙着补觉,生意冷清得很,十点以后,摊子就热闹起来,还有不少女生围观她打毛衣。   她的摊位左右还有摆摊卖二手物品的女学生,无聊的时候,她们会主动找她说话,跟她学打毛线。她们的摊子上有书,有衣服,有首饰,还有很多奇奇怪怪她不认识的东西。   晚上收摊衣服就没剩几件了,杨慧还接了不少订单,什么后背上要两只亲嘴的小鸭子、口袋做成蘑菇形状之类的。   杨慧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和大学生混得久了,认识了很多新鲜的东西,知道了很多新鲜的事情,心情也不再郁结。   现在她月入一万,只要一年零八个月,她就能还清债务,然后攒钱供儿子出国留学,给儿子买房。   一切,都显得那么有希望。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等你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还未完结,发新章是为了告诉大家,今晚我要修文防止被锁,伪更勿理。   “你说的是真的?”陈天看着保镖,“那小子真是姑父的私生子。”   “回天少,千真万确,虽然原始资料给老板收走了,我这还有备份呢。”   陈天翻了翻资料,冷笑道:“我说呢,为什么姑父死活不让我动那小子。对了,他那情妇怎么得罪姑父了,弄进监狱不算,还想把她弄死。”   “好像是当年大老板始乱终弃,那位因爱生恨想和大老板同归于尽吧,换了是我,也不敢让这么疯狂的女人活着啊。”   陈天敲了敲桌子,“把他是豪门私生子、他妈是情妇劳改犯的资料散布到网上去。”   “没问题,那个,我弟弟的事……”   “你弟又没杀人放火,放心,过几天就出来了。”   保镖点头如捣蒜,“谢谢天少,谢谢天少。”      杨文博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我校惊现劳改犯私生子——有图有真相”的匿名信息在校论坛一公布,就以光速盖起了三千层楼,这“有图有真相”的爆料也通过QQ、微信、微博整理再加工了无数次。   陈天以为这种爆料能搞臭杨文博的名声,能让杨文博退学,能让杨文博一蹶不振,只能说图样图森破。   严肃型:“请楼主不要拿个人的隐私说事,这种行为太恶劣了。”   刨根问底型:“楼主你说的是真的吗?这点证据完全不能判定有效啊,你能提供更多的证据吗?在线等。。。。。。”   神经大条型:“楼主真有才,是怎么把小学弟和卖毛衣的美女姐姐联系在一起的。”   激愤型:“目测楼主有病,造谣不要钱啊,恭请管理员删帖。”   不知所谓型:“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少爷那么贵气,肯定有一个非比寻常的身世,楼主继续更新啊,喂喂,怎么不继续啦,后面到底是宅斗还是商战啊。”   陈天的脸都黑了,不甘地拿起电话打给自己的姑姑陈媛,“姑姑,我跟你说个事啊……”   陈媛推开旁边的金发男人,披上衣服,走到窗台边,“你姑父的事情我半点兴趣没有,以后关于他的事就别跟我说了。对了小天,你现在工作怎么样了,什么,不是姑姑说你,这天天混能混出什么出息,你爷爷已经退休了,人走茶凉……”   听了一个小时紧箍咒,陈天郁闷地拨了下一个号码,“表哥,我跟你说个事啊……”   沈清泽手里的钢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墨点,“我知道了,现在开会,挂了。”   陈天把手机一摔,打了半天电话,一点成就感没有,反而生了一肚子的气。      寝室里,王峰正绘声绘色地实况转播论坛爆料,“老四,你到底得罪了谁啊,说话忒恶毒,都给我想想怎么诅咒楼主。”   田复:“祝他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文盲。”   崔浩:“祝他嘴烂不能言,脱肛不能拉,四肢尽残废,五识失其四。”   王峰鼓了鼓掌,“还是老大厉害,有文采有深度,老三你那太小儿科了。”   杨文博:“……”      网上事件对杨文博和杨慧都没什么大影响,顶多是关注毛衣摊位的人多了点。   杨文博把全部心神都用来学习,研究国内外的案例,向各大学术期刊投稿,网上的兼职工作也从单纯文章小语种翻译升级到译书、校稿、法律文献勘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放寒假了,展鹏飞的手机号从关机变成了空号,杨慧摊位的产品增添了围巾、手套、帽子。   这一日,杨文博正在上课,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趁教授没看过来前赶紧按掉。   见是许久不联系的展颜,杨文博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重新拨通了电话。   展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哥说他受不了了,他说他要崩溃了,他说他要是死了我们就不会烦恼了。我说算了吧,爸爸说就算哥死了也不想他当一个变态。你不知道,哥他瘦得都能看见骨头了,头发掉得厉害。”   “学长在哪里,我去找他。”   展颜摇了摇头:“你来了也看不见他,他被我爸关在了精神病院。”   杨文博的心头就好像压了什么,“学长他不是精神病。”   “是我爸托了以前的战友关进去的,怕他抗拒治疗,”展颜左右看了看,“现在我爸不在,你跟他个说几句话好不好。”   “好。”   展颜把手机贴到展鹏飞耳边,“哥,学弟要跟你说话。”   展鹏飞蜡黄枯瘦的脸上无神的双眼渐渐透出光彩,声音嘶哑难闻,“是阿文么?”   “我是,”杨文博郑重地开口,“学长,我等你十年,如果十年后,学长还喜欢我,我就和学长在一起。”   展鹏飞的眼泪流了出来,“我知道,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男人。”那夜,阿文厌恶地在浴室洗手他就知道了。   “可我也没喜欢过女人,”杨文博的声音不容置疑,“学长不信我?”   展鹏飞甜蜜地把手机贴近嘴边:“我信你。”更甚过相信我自己。   杨文博还要再安慰几句,就听到展颜急切的声音“我爸回来了”,然后电话就被急匆匆地挂断。   此后几天,杨文博一直悬着心参加期末考,最后一场考完,终于又接到了展颜的电话。   展鹏飞的刑期结束了,展爸新请的心理医生一看到展鹏飞的状况就狠狠批了展爸一顿,心理上的摧残远比身体上的摧残来得残酷,更会留下一辈子的创伤,眼前的病人明显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被展颜电话召来的展妈一看到展鹏飞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话不说命令展颜订机票把人带回了S市,到了这地步展爸也死心了,心灰意冷地呆在单位值班室,整天整夜不回家。      杨文博在展家院外已经晃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展鹏飞,突然发现阳台上多了一个身影,在向他招手。   于是杨文博向展家大铁门走去,刚走到门口,一个人拉开大铁门,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这么瘦,”杨文博鼻子酸了酸,差点哭出来。无法想象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短短的时间内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蜡黄的皮肤包着骨头,眼窝深陷,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现在很丑吧,”展鹏飞摸了摸脸颊。   “不,还是很帅,”杨文博拉着他往屋里走,“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展鹏飞笑了笑,反手紧握着杨文博的手   卧室里,展鹏飞比了比两人的身高,“你长高了。”   杨文博看着展鹏飞脱下羽绒服愈显枯瘦的身材,鼻子又是一酸,“其实我一直在长高,以前经常见面才没感觉。”   展鹏飞依赖地靠在杨文博身上,“我爸妈肯定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别生气。”   “没,”杨文博摇了摇头,这种事多说无益,他解开书包,掏出一个厚重的文件袋,“这是你上学期几门课的笔记、重点解析、期末试卷,最好向校方申请补考,实在不行只能重修了。”   展鹏飞有些失落地接过文件袋,他怎么奢求阿文是因为想他才来看他地呢。   “十年后,如果学长还喜欢我,我们就去国外结婚,”杨文博拉上书包的拉链,“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展鹏飞还没捋顺第一句话的含义,就被第二句话砸到了。   “被叔叔阿姨看到不怎么好。”   “我送你回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总是不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养好。”   展鹏飞站在阳台上,看着杨文博消失在地铁站里,看着地铁在轻轨上疾驰飞去,才回了卧室,一件件查看文件夹里的资料,就好像阿文在陪着他一样。      “回来啦,我把冬瓜排骨热一下,”杨慧放下手中未完成的毛衣,打开电磁炉,“通知了你愣子哥没?他什么时候到?”   愣子今年过年没打算回去,春节七天的工钱有平时的三倍,他想多赚点回去,把家里的平房加盖一层,院子修成水泥的好晒粮食。   “说过了,马上就来,我把车留给他了,”杨文博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我来吧,还有几个菜?”   “只剩一个青椒土豆了,你看看电影玩玩游戏,一会儿就好。”   杨文博也没坚持,坐到电脑前把针织视频最小化,打开了收藏夹里的网页看自己的佣金到没到账,还没浏览几页,愣子提着大包小包到了。   杨慧看着堆到墙角的几个大塑料袋,不由怪道:“你这孩子,买这么多肉干什么,三姨还供不起你吃几顿饭啊?”   “不是怕过年这几天买东西不方便吗,反正这天气也放不坏。”   这顿饭仍然不怎么美味,杨慧可能天生没有做饭细胞吧,杨文博和愣子都没有嫌弃的意思,反倒是东皇泽在杨文博的脑海里唉声叹气,他想念展妈妈做的梅干菜扣肉、红烧大龙虾、水煮鱼……唉,不想了,想了也吃不到。   吃完饭,杨文博骑车把愣子送到了工地,“愣子哥,你们这几天怎么夜间也在施工,都不休息吗?”   愣子跳下了车,“没办法,要赶进度,只能轮流休息一会,我就说他们怎么肯开三倍工资呢。”   杨文博只能一叹,法定假日三倍补偿是国家赋予公民的权力,但能不能享受到就不是国家说了算了。    ☆、女仆诱惑   寒假很快过去,展鹏飞一边重修上学期的课,一边写毕业论文准备毕业答辩,一边找工作到处面试,累是累,不过好歹肉一点点长回去了。   展妈变着法地给他进补,导致他都有了横向增长的趋势。   也不知道阿文是喜欢棉软点的肥肉还是硬朗点的肌肉,数不清在跑道上转了多少圈的展鹏飞纠结着。   在杨文博的劝说下,杨慧在小商品市场租了个门面,不再风里来雨里去地跑。   杨慧在监狱干了十四年的手工活,本已深恶痛绝,但此刻的心情已截然不同。   她积极拓宽自己的货源,卖毛衣、十字绣、中国结等手工物品,还买了一台缝纫机,给顾客改衣服,也能按顾客提供的服装图片,为其量身定做出差不多的。   发展到后来,许多动漫社也请她做cosplay的服装,许多材料不容易找。杨慧还学会了淘宝,在淘宝上买东西,也把自己随性做的衣服、毛衣拍到网上卖。   店里的台式电脑是展鹏飞拉着杨文博到电子一条街买来配件自己组装的,性价比很高,总共才两千多。      三月份的时候,S大对面的工程项目初步完工,只剩下外部装饰和内部装修了,愣子拿了日夜赶工的工资回了老家盖房子,沈清泽带了一溜的专家来检测建筑质量。   杨文博单肩斜挂着杨慧给他新买的帆布包,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八本大部头,往宿舍走去,进了宿舍,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清泽和崔浩正相谈甚欢,见杨文博进来忙站了起来去接他手上的书。   杨文博侧身避开了沈清泽的手,稳稳当当地把书放到了书架上。   “老四,原来你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啊,”短短时间的交谈,崔浩已经折服于沈清泽的人格魅力之下。   沈清泽,沈明远,原来他真是,真讽刺,杨文博不知道心里堵了什么,垂下眼眸,“我没有哥哥。”   沈清泽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文博,我们能找个地方谈一下吗。”   杨文博也不想让沈清泽呆在他的寝室,更怕他乱说话,干脆把人带到了后山的保研路。   三月初春,天气仍然寒冷,后山却已透出了清新的浅绿色,宽阔的环山路别称保研路只有他们两个人。   “文博,”沈清泽沉吟了一下,“不知道你妈有没有说过你的身世,但你是我的弟弟无疑,我知道沈家对不住你……”   “沈家和我没半点关系,”杨文博打断了沈清泽的话,“我现在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我妈。”   “文博,我知道你以前日子过得艰难,以后有我在……”   杨文博再次打断了沈清泽的话,“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和你们每一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请沈先生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沈清泽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杨文博面前,“初始密码是你身份证号码的后六位,里面有两百万,先把你欠展家的钱还了吧。”   杨文博没有再搭理他,沿着保研路的斜坡径自离开。      四月份,展颜从北京回来准备毕业答辩,专门约杨文博出来了一趟,地点在体育馆旁边的西点屋。   展颜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两杯芒果汁,两份慕斯蛋糕,疲惫地揉着额角。她爸整天整夜不回家,说什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她妈天天唉声叹气,只差以泪洗面了;他哥为了让他爸着家,只好自己不回家。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杨文博乍见到展颜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了,展颜一头黑亮的长直发染烫成了咖啡色碎波浪,架着咖啡色的大墨镜,近一年的实习已使她历练出了职场女性的气质。   东皇泽很失望,“原来的样子多好,为什么要变成夷人那样?”亏他对那小子承诺,只要让他收了展颜,就不介意他收了展鹏飞。   “我为我当初说的话道歉,”展颜摘下墨镜,露出略显红肿的眼睛,“也为我父母的行为道歉。”   “我都理解。”   “不管你和我哥以后怎么样,我都理解你、信任你、支持你。”   “谢谢。”   久别重逢的两人没有太多的话说,很多人和事都在时光的冲刷下悄悄变化,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毕业答辩完毕,展颜就回了北京。   展鹏飞在父母的安排下进了本市一家大型国企,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个工作。可是当初父母逼他学国贸,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你知道我这些年我花了多少钱送了多少礼,才把你塞进去,!”   “你自己找工作?你找的这几个公司是能看的么?两三千一个月,我都替你丢人!”   “这么点钱你怎么养家啊你,房子还在也就罢了,现在还要买房买车,丑话说前头,我们是不会资助你一分钱的。”   “……”   展鹏飞趴在阳台栏杆上,触目就是就是仓储物流中心银色波浪形屋顶反射的刺眼光芒,刺得他眼泪直流,爸,妈,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满意,原谅我做不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父母的安排,进入这家国企。   展鹏飞的单位在东郊工业园,提供员工单身公寓,一室一卫,待遇好到爆,让其他企业的员工羡慕不已,当然,仅限编制内人员。   东郊工业园和西山大学城,一东一西,从东郊工业园出发,公交、地铁地换乘,单程将近两小时,除了双休日,他几乎没有时间看到阿文,就算看到,阿文也是淡淡的,他很忙。   他在校的时候,除了期末考前一周,从来不觉得大学有什么可忙的。他甚至一度觉得,阿文已经忘了对他的承诺。      又是一年过去,杨文博考完期末考的最后一场试,大三正式宣告结束,暑期开始。   冷风飕飕的办公室,空调冷凝管的水滴滴答答地落进水桶里,展鹏飞烦躁地把未完工的报告材料揉成一团,反手丢进后面的废纸篓。他喜欢计算机,却学了国贸,他喜欢编码,却在这写材料,日子只能用煎熬来形容。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展鹏飞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旋即激动地抓起手机点了接听,“阿文,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这一年来阿文从不曾主动给他打过电话,由不得他不激动。   杨文博看了看摊在桌上的邀请函,“我要去美国实习一年,还可能在那边读研。”   展鹏飞讶然道:“怎么突然要去美国?”此前没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怎么突然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事情很简单,全球顶尖的贝克麦肯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乔恩律师数月前来到S大开讲座,讲了一个跨国兼并的复杂案例,杨文博正好在场,并且就乔恩的提问条分缕析了一番。   杨文博的敏捷的思辨、透彻的分析让乔恩大为赞赏,当场邀请杨文博加入贝克麦肯斯,先任律师助理,完成洛杉矶系统的技能和业务培训后,就给他尝试晋升初级律师的机会。   杨文博没有当场答应,只说要考虑几天,在舍友、同学、导师的轮番劝说下,才勉强答应。   贝克麦肯斯是全球顶尖的律师事务所,规模庞大,历史悠久,法律业务触及几乎所有领域,在跨国融资活动、兼并收购、国际贸易这些涉及多个国家的大案方面,比内资律师事务所的经验要丰富的多。   而大案也意味着薪酬奖金高,他还欠着学长一套房呢。   乔恩事后又找出杨文博发表过的学术论文,仔细评鉴一番,只见文章多处视角独特,另辟蹊径,立马郑重地让事务所的人事部郑重地向杨文博邮寄了邀请函。   前后几天到达杨文博手中的还有其他几家律师事务所的邀请函,杨文博不知道这是他为了国家奖学金和校长特别奖励频繁发表论文而招来的目光。      展鹏飞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白,“什么时候走,我去看看你。”   杨文博合上邀请函“三天后的飞机,学长要上班,等会我就去工业园看学长吧。”   “好,我去地铁站接你。”   “不用,我认得路,”展鹏飞刚到这工作的时候,杨文博来过一趟。   展鹏飞在公交站台盯着手机发呆,不知道阿文到了什么地方,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呢,可是电话打多了阿文会不会嫌他婆婆妈妈啰里啰嗦。   在煎熬的等待中,展鹏飞突然回转宿舍,将自己从里到外洗了一遍,换上新买的情趣女仆装,并膝坐在床上,像一个正在等待新婚夫婿的新嫁娘。   阿文人生第一次看的钙片,男主角穿的正是这样的衣服。他知道引诱未成年少年很卑鄙,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美国人那样热情开放,万一迷住了阿文这个童子鸡怎么办?他相信阿文的承诺,可若阿文喜欢上了别人,他舍得勉强阿文吗?   房门突然被敲响,很有韵律的“笃,笃笃”声,展鹏飞的心随着敲门声愈跳愈烈,他知道,这是阿文。查寝的时候,这样的敲门声他听了很多次。   他突然有些后悔,阿文不喜欢看到他这样子吧,他不是傻瓜,阿文对他说的那些话只是安慰他,他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等了片刻,屋里还没动静,杨文博又“笃笃”敲了两声。   展鹏飞再一次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杨文博会怎么想了,连忙下去开门。   杨文博看见门后展鹏飞的装束,反应迅速地进屋,反锁上了房门,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钙片里的撩人的欧美壮汉和眼前的展鹏飞迅速重合。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大结局   “阿文,我们做吧,”展鹏飞搂住杨文博劲瘦的腰肢,期待地看着对方,生怕从杨文博的眼中看到一丝的迟疑、拒绝。   “我……”   不待杨文博拒绝,展鹏飞已经用唇堵住了杨文博的嘴。   杨文博知道长达三月的心理干预还是给展鹏飞留下了后遗症,表面虽一如往日大方开朗,内里却更加敏感脆弱。   心里叹息一声,杨文博倾身压了上去,展鹏飞自是处处迎合,两人虽都是第一次,却如鱼水交融,无比契合。   就在两人渐入佳境时,东皇泽幽幽来了一句:“我都看到了,你让我也试一下。”   杨文博脸一黑,小兄弟一下子罢工了,他怎么忘了这货。   展鹏飞连忙安慰,“没关系,我像你这么大时也这样快。”   杨文博:“……”(〒_〒你听我解释)   东皇泽近日一直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他都快忘了他了,没想到会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出。   展鹏飞看着杨文博别扭的脸色,以为他的自尊心被打击到了,便故意说:“你很厉害啊,我都快被你弄死了,哪哪都疼。”   “什么?”杨文博闻言慌忙要查看他的伤势,想起脑海里的那位,把褪到展鹏飞臀部的被子又拽了回去,“我先去给你买药。”   展鹏飞连忙拉住杨文博,“别,我没有伤口,睡一晚上应该就好了。”   杨文博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冒着被东皇泽偷看的风险仔细检查一番还是要相信展鹏飞的话。   “再说这么也没有药店,”展鹏飞打消了杨文博念头,推着他去浴室洗澡。虽然他很想和阿文来个鸳鸯浴,不过欲求不满的感觉实在难受,他先解决了再说。      两天后杨文博飞往了洛杉矶,是展鹏飞亲自送走的。   送杨文博进了安检口后,展鹏飞就迅速跑出机场大厅,看着飞机一点点飞上蓝天,一点点消失不见。   飞机终于上了天,杨文博呼唤着脑海的东皇泽,让他看窗外壮丽的景色,他唤了很多遍,直到飞机降落,东皇泽仍然没出现。   “以后我会带你去坐飞机,在天空中看飞鸟云海;我会带你去坐豪华游轮,在大海上观惊涛骇浪。”   想到对东皇泽的承诺,杨文博再难抑制地落了泪。   从半年前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东皇泽沉眠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一次,是永久沉眠了吗?   没了东皇泽的打搅,他将有更多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可他并不高兴,一点也不。      从第二年四月初开始,展鹏飞就每天期盼着杨文博回来,每天一个的越洋电话完全不能消减他的思念。他有心每天问一遍他的归期,又怕他认为自己哆里哆嗦婆婆妈妈,他毕竟是个男人,即使他是个喜欢穿女装的男人。   他只有假装不在意,直到阿文说:“这几年我不回去了,账号给我,先还你四十万。”   这是什么意思?他另有所爱,决意为她留在美国;他不想欠他,多一刻都不肯,迫不及待把他这个债主打发?   “你说什么,”展鹏飞的攥着手机手渐渐收紧,那力道几乎要捏碎手中的超薄手机。   “我先还你四十万,剩下的要再等两年。”   “我不想要钱,”展鹏飞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只想要你。   “但是不还钱,叔叔阿姨怎么相信我对学长的心意,又怎么放心把学长交给我。”   展鹏飞总算体验了一把过山车的感觉,前一刻心还在谷底,这一会儿就已经升上了高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杨文博明确主动为他们的将来打算,心里甜蜜异常,忙道:“你在国外需要用钱,这笔钱不急着还。”   “我不缺钱用,”杨文博在卷宗的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你也不想我们隔着债务交往吧。”   这些年杨慧赚的钱除了流动资金剩下的都陆陆续续交给了杨文博,勉强能有二十万。   杨文博把这二十万连同他赚的几万外快都扔在了股票、基金、期货里,刚开始赔多赚少,到现在翻了一倍,也算稳扎稳打了。   第二天展鹏飞就拿着存了四十万的银行卡回了家。   展妈拿着银行卡,不由有些后悔,“那么小的孩子,哪来这么多钱。”   “他的奖学金和杨阿姨开店挣的钱。”   “不容易啊,”展妈把银行卡塞回展鹏飞手里,听说他在国外念书,肯定很缺钱。   展鹏飞把银行卡塞进展妈的口袋,带着一丝自得,“你不了解阿文,他说自己不缺钱那就是真的不缺钱。”   展爸抬了抬眼皮,“正好,拿这些钱去付个首付,两年之内必须给我结婚生子。”   于是展鹏飞开始了痛不欲生的被逼婚生涯。   而此刻的S大308宿舍,王峰对着空荡荡的三张床铺感慨万千,老四赴美实习后,老三紧接着赴英公费读研,老大答辩完就回家努力把小厂子发展成大厂子了,连吃散伙饭的机会都没有,只剩他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在这对景伤怀。   大一的时候,他想啊,大学还有四年,该好好地放松一下;   大二的时候,他想啊,离毕业还早着呢,大学学习不重要,应该学点社会技能;   大三的时候,他还想毛啊,人家都更上一层楼了,他才刚开始学习,结果学不下去了;   大四的时候,他想啊,毕业还有一年,一个个就知道东奔西跑,特别影响人家学习的氛围啊知不知道。   唉,还是努力考公吧。”      两年后,杨文博完成了耶鲁大学的硕士学业,成功晋升贝克麦肯斯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律师,从洛杉矶归来。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展鹏飞在杨文博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   杨文博与三年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个子更高了,比他还高了一个头顶,脸颊上去掉了少年时期的婴儿肥,眼神更加深幽,认真看着某个人时,能给人一种三堂会审的压迫感。   准确地来说,是从少年变成了男人。   杨文博暂时落脚在展鹏飞的小单间,这一回,无需引诱,他就把人吃得渣都不剩。   中午十分,展鹏飞才悠悠醒来,揉着酸痛的腰,不由怀疑,阿文是不是找人练习过技巧了,这么生猛。   杨文博一大早就离开了,先是去贝克麦肯斯在S大的分所报了个道,又去4S店提了辆车,驱车前往西山大学城的小商品市场,杨慧就是在这里租的门面。   现在是暑假,顾客稀少,杨慧却没休息的意思,整理店中剩下的各种零碎布料,做成布偶放淘宝上卖。   杨文博回国定居,和展鹏飞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即使展鹏飞不说,他也能猜到学长面临的巨大压力,早一日尘埃落定也好。   杨文博很平静地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杨慧,杨慧只是怔了一下便道:“你自己喜欢就好,鹏飞是个好孩子。”   第二日,杨文博拉着展鹏飞到了展家,恳请二老成全他们。   展爸真想被气个心脏病猝死、脑溢血猝死,这样还痛快些,无奈他身体实在太好,腰不疼腿不酸,吃嘛嘛香,只得对展妈大吼道:“都是你喜欢把他当女孩打扮,现在真的变成女孩了吧。”   展妈自知理亏,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得支持儿子到底,“那你就当生的都是女儿算了。”   展爸摔杯子:“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展妈摔碟子,“面子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啊,整天的面子面子,你以为你那张老脸值几个钱。”   家庭大战爆发,展鹏飞赶着拉着杨文博远离战场。   摔了几个杯子碟子,两人也舍不得了,坐在沙发上各生各的闷气。   “其实我也知道不是杨小子的错,”展爸突然开口,“他上大学才十四岁,别说男男关系,估计连男女关系都不太懂,有今天也是那兔崽子引诱的。”   展妈叹了一口气,“文博多优秀一孩子,人肯跟小飞过一辈子已经不容易了,你要跟着搅合,把两人闹掰了,我怕小飞做傻事啊……”   说着说着,展妈哭了起来,她永远忘不了小飞在精神病院的模样。   夜半十分,展爸突然给展鹏飞打了个电话,“家里只有六十万,你明天回来拿钱,去付个首付,我能给你和杨小子的也就这些了,没有房子哪来的家。”   “叔叔,不用了,我已经买好了房子,足够两家人住了,”杨文博拿着手机悄悄往阳台走,怕吵醒展鹏飞。   他早在美国的时候就买下了S市的一处别墅,是回归母国的同事半卖半送的,只用了两百多万。   展爸呆滞地看着手机显示的电话号码,是他儿子的没错啊,他们已经睡在了一起?      杨文博和展鹏飞把别墅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搬了进去,说是别墅,和展家的自建小二楼也没多大区别。   杨文博给杨慧和展爸展妈都留了专门的卧室,可惜他们谁都不肯来住。   杨慧一心扑在自己的店里,即便杨文博给她招了两个店员,也没有闲暇的时候。偶尔来给夫夫做顿晚饭,可惜手艺始终不长进,想着自己来也帮不了儿子,还不如好好赚钱。   展爸展妈是磨不开这面子,眼不见为净,哀叹没有孙子带。   杨文博:“您想要纯血的还是混血的?想什么时候带孙子?”   展鹏飞附和:“代孕还是很方便的,双胞胎、龙凤胎都能控制。”   杨慧眼睛发亮地看着杨文博:“我想要一个纯血的孙子,一个混血的孙女。”   展爸展妈:“……”      为了和杨文博一起上班,展鹏飞果断辞掉了国企的工作,在贝克麦肯斯律师事务所附近的一家软件公司找了个技术员的工作,工资直接降了四倍,把展爸弃了个仰倒,可见当年的无奈妥协一碰到心上人就渣都不是了。   两人在一起的消息并没有大肆宣扬,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安琪、田复身在国外都邮寄来了礼物。   安琪送的是情趣用品,让杨文博悠着点用。田复则手书了一封长长的信,罗列了夫夫生活各种注意事项。   杨文博嘴角抽了抽,下次他们再惹官司,看自己还理不理会。   唯有愣子半懂不懂,奇怪明明有那么多房间他们为什么要睡在一起。这几年他已经很少来S市了,给家里的平房加盖了二层后,他就组织了几个兄弟到处给别人家盖房。   慢慢地,规模越来越大,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往大了做,他太笨了,唯一想到的能出主意的人就是杨文博。   杨文博直接带着愣子哥回家乡注册了个一人有限公司模式的建筑工程公司,垫付了十万的注册资本,处理了去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去质监局办理组织机构代码证、去税务局办理税务登记证、去银行开设了公司基本户等各种手续,理好了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营业税及附加税等各种税的章程。   建筑工程公司的模子建起来花了杨文博半个多月,若换愣子来摸索,不说会不会处理,有关部门的刁难也够他喝一壶的。   以前打工的时候,愣子学不到什么,总是傻愣愣的。但这次一下子建了一个公司,有着杨文博手把手的教导,愣子彷佛忽然开窍了一般,居然能把公司撑了起来,尽管这个公司小的可怜。   杨文博刚放下手机,展鹏飞就从后面抱住了他,闷闷道:“你跟你的愣子哥说的话比我们这些年加起来都多了。”   “我们又什么好说的,”杨文博瞟了眼展鹏飞多肉的臀部,“我们用做的就行了。”   展鹏飞面红耳赤地埋首在杨文博的肩膀上,叹息一声,什么时候耍流氓的人换成阿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东皇番外   东皇泽再次清醒时,身上的疼痛提醒他,他不再是别人脑海中的幽魂。   内侍说他昏迷了十几日,难道他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一切只是个梦吗?   这十几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父皇病重驾崩,二皇子即位。   他和太子都是元后所生,二皇子是继后所生,不过太子早逝,最有资格即位的就是自己和二皇兄,难怪他要除掉自己这个元后嫡子。   若非有意安排,他身为一国王爷,身边高手不少,怎么可能在闹市受伤。   自从大皇兄病逝,他最信任的就是对他疼爱有加的二皇兄,而他最信任的二皇兄,只因为那不大的威胁,就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想念那小子了,至少那小子从来不会害他,有好吃的让他先吃,有好玩的让他先玩,可那小子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   就算是梦也好,可直到他伤好,也不曾梦见那光怪陆离的世界。      三月后,东皇泽伤势大好,新皇将他分封到西南边锤,无诏不得入皇城。   临行前几日,东皇泽示下,不愿南行者可放归,结果竟有泰半不肯跟随,包括他最喜爱的柔姬、艳姬,理由无非是老母弱弟不堪远行之苦。   罢了罢了,当他稀罕她们不成。   路遥风冷,东皇泽发起了高烧,意识随着不知道的通道,再次进入杨文博的脑海。      杨家别墅。   深更半夜,东皇泽以手揉捏着展鹏飞饱受□□的臀部,呼吸渐渐加重。   展鹏飞半醒不醒道:“阿文,你还要吗,我不行了。”   “没想到男人也有这么惑人的时候,”东皇泽啧啧叹道。   展鹏飞一下子惊醒过来,喝道:“你是谁?”   东皇泽慵懒地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当然是你的阿文啊,我还记得给你开|苞那晚……”   展鹏飞听得脸色发红,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不是阿文,阿文在哪里?”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明明是阿文的身体,但声音、姿态、感觉和阿文完全不一样。   东皇泽挑了挑眉,“我的确不是杨文博,不过你如果还想见到他,必需先伺候好我。”   “你是人是鬼,先让我见见阿文,”展鹏飞紧盯这东皇泽寻找他的破绽,悲哀地发现那明明就是阿文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了。   东皇泽沉了脸,一国皇子的威严尽显:“还敢跟本王讨价还价,看来你是想他死了。”   “别,求你别动他,”展鹏飞惊惶妥协,“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用你做什么,我做就行了,”东皇泽大笑着掀开了展鹏飞的被子,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一股无穷的吸力传来,却是杨文博本尊到了。   自从东皇泽消失,杨文博怕他回不来,一直对他开放身体的主导权,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这么不安分。   “阿文,是你!”展鹏飞紧紧地搂住杨文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哪里去了?那人又是谁?”   杨文博不顾脑中东皇泽的强烈抗议,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展鹏飞,他相信学长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他身旁。   展鹏飞真想问一句,在你心中,我重要还是他重要,可他却不敢问出口,他只道:“我们做什么事他都能看见吗?”   “我能看到的,他就能看到,我能听到的,他也能听到,”杨文博和展鹏飞并排躺在床上,“不过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办事的时候我戴眼罩塞耳机,这样他就看不见了。”   展鹏飞:“……”      两人的计划没来得及实施,因为东皇泽悄无声息地又消失了。   此后东皇泽来往两个世界的时间毫无规律,让展鹏飞防不胜防,杨文博也只有随时准备收回身体主导权。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执笔。】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